过分依赖专利许可独占 特宝生物轻研发重销售何以为继？

《投资者网》孙先锋

经历了五轮问询的特宝生物终于要“修成正果”。

11月11日晚间，上交所官网显示，特宝生物、嘉必优2家公司科创板IPO提交注册。

“由于科创板上市公司采用的是注册制，提交注册意味着过会的拟上市公司，离真正上市交易只差证监会同意注册与否的最后一步了。”北京某投行分析人士表示，“按照科创板上市的规则，提交注册后的20个工作日内，证监会对注册申请做出是否注册的决定。原则上会里不会对上交所审核过会的企业，做出不予注册的决定。”

这意味着，特宝生物离正式登陆科创板仅一步之遥，但核心竞争力依靠专利许可独占，高销售费用低研发投入的特征，能否随其成功上市而减少，目前尚不得而知。

专利技术用钱“买”

特宝生物成立于1996年，是一家有着20多年历史的老牌药企，曾因为业绩问题折戟创业板，之后转战科创板。

不过，二次闯关成功的特宝生物，在上交所科创板上市委严格的五轮问询下，其独特的核心竞争力——投入巨资来搞定专利技术和市场的做法也被一一公布于众。

据了解，主要从事重组蛋白质及其长效修饰药物研发、生产及销售的特宝生物，产品包括派格宾、特尔立、特尔津、特尔康，其中派格宾是其核心竞争力的产品。然而在包括主打产品派格宾等5个聚乙二醇蛋白质长效药物的研发过程中，特宝生物通过花钱买断独占许可的模式，获取了北京键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在“具有Y形分支的亲水性聚合物衍生物、其制备方法、与药物分子的结合物以及包含该结合物的药物组合物”的专利使用许可。

同时，在派格宾的原材料采购上也离不开北京键凯。目前特宝生物在聚乙二醇蛋白质长效药物领域，有5个聚乙二醇蛋白质长效药物获准开展临床研究，其中派格宾已获批上市。上述药物的主要原材料之一为40kD Y 型分支聚乙二醇衍生物，供应商系北京键凯。

在招股书中，特宝生物着重强调，公司与北京键凯合作多年，双方订立了《专利实施许可合同》和《专利实施许可合同之补充协议》，降低了核心原材料的供应风险，但是并不能完全排除未来可能产生的关键原材料供应风险。

“北京键凯在聚乙二醇衍生物生产的过程控制和控制程度上有独特的工艺技巧，所以生产出来的聚乙二醇衍生物是下游重组蛋白质及其长效修饰药物生产离不开的。目前市场有GMP生产能力、做该衍生物的供应商并不多。”一位接近北京键凯的医药行业分析人士表示。这意味着特宝生物几乎没有可选择的空间，买断独占专利授权也是其不得以而为之的法子。

事实上，缺乏可选择对象的特宝生物，为了保证专利的独占也是付出了大把的钞票。据招股书，2005年，伯赛基因、特宝生物与北京键凯签署《专利实施许可合同》约定专利为独占许可，许可使用费为固定费用加销售提成费，许可期限至该专利失效之日。

2016 年三方签署《专利实施许可合同之补充协议》，约定在专利期内，提成费按照北京键凯的相应专利应用于厦门特宝的蛋白质药物的年度销售收入计算提成费，提成费每半年支付一次。未经伯赛基因许可，北京键凯不得向第三方销售用于rhG-CSF、rhEPO、rhGH、 rhIFN-α2b rhIFN-α2a 生产和销售目的的相关化合物。

“由于没有披露出销售提成具体比例，按照目前市场独占专利许可的情况，销售提成的比例至少在10~20%的范围内。”上述医药分析人士认为。如按特宝生物2018年的营业收入为4.48亿元计算，对应的专利许可独占费用约为4480万~8960万元。

不过，即使特宝生物付出了昂贵的代价，用钱搞定了专利许可的独占，但是在其心里仍然是不踏实的。《投资者网》查阅特宝生物前后几个版的招股书和问询回复中发现，其对于核心竞争力的专利授权有着这样的描述：“发行人对北京键凯授予的专利独占实施许可权存在依赖。”“技术专利许可或授权不具排他性。”“无法对现有核心技术、上市产品及将来可能上市的药品形成有效保护，可能将严重影响公司的核心竞争力。” ……

实际上，特宝生物在买断他人专利技术上的前后诸多不一致的说法，自然引来了上交所对其的技术专利许可或授权问题的多次问询。

在申报版招股书中关于技术风险部分的介绍中，特宝生物明确提到，技术专利许可或授权不具排他性。招股书强调，从北京键凯和美国普达公司取得的相关专利的独占许可，对公司而言“极其重要”。但若相关技术专利许可或授权的专利技术被认定为无效，或因申请专利时技术条件限制、认知局限等原因导致公司技术专利不再具有足够的排他性，将无法对现有核心技术、上市产品及将来可能上市的药品形成有效保护，可能将严重影响公司的核心竞争力。

很快在对证监会的第一次问询回复中，特宝生物一改此前在申报版中不自信的表述：专利许可协议约定的专利许可方式为独占许可，许可方北京键凯自己不得实施，也不得许可任何第三方将许可专利应用于蛋白质药物的开发。因此，该许可具有排他性。

同时，特宝生物在10月22日发布的招股说明书（上会版）中还进一步披露：未经发行人许可，北京键凯不得向第三方销售用于相关生产和销售目的的相关化合物。

或许，正是这些诸多前后不一致的表述，才无法把市场对其花钱搞定专利技术的担忧打消掉。

市场靠“花钱”来维持

除了花钱搞定专利技术获得核心竞争力外，特宝生物在市场营销上的花钱则是稳居科创板上市公司前列——销售费用占营收六成。

招股书显示，特宝生物2018年的营业收入为4.48亿元，扣非净利为3064万元，对比已经登录科创板的医药类企业，这个成绩属于中等。

2017年~2019年上半年，特宝生物的销售费用分别为1.53亿元、2.03亿元、2.66亿元和1.93亿元，占营收的比例分别为62.95%、59.45%、60.59%。从这个占比的角度来看，特宝生物大手砸钱搞销售的做法，比较明显。

《投资者网》研判同期可比公司销售费用率均值后可发现，2017年、2018年以及2019年上半年，特宝生物的销售费用率要高于行业平均值，同期，可比公司均值分别只有57.58%、55.01%、51.16%。

细看其销售费用的具体项目，又以市场学术推广费用占比最高，2016年-2019年上半年，分别占到销售费用的72.60%、59.91%、62.23%、68.2%，平均占比在60%以上。所谓的学术推广，其实就是“开会”，在学术推广费中，99%都是会议费用。

其中，2018年，特宝生物用于“开会”的费用高达1.65亿，占应收的36.7%；2019年上半年，仅半年时间会议费用就达到了1.31亿，举办1432场学术推广会，这意味着每天要举办近8场学术推广会。

针对学术推广费的问题，特宝生物回复上交所问询函称：学术推广费是指公司在全国各地召开“学术研讨会、医院科室推广会”等发生的费用，其费用明细则包括酒店、会场、餐饮、交通等，收款方包括旅行社、商务服务公司、酒店、学术机构等。

同时，特宝生物列举了“学术推广费”近三年的前五大付款对象，明细显示，除了中华医学会和中国肝炎防治基金会，其余10多家均为各种旅行社、酒店、商务公司、广告公司等。

“事实上，长期以来学术推广费一直是医药企业商业贿赂的高发地。”上述医药行业分析人士称，这或许是今年有关部门组织医药行业会计信息质量检查工作的导火索。

今年5月份，财政部下发《2019年度医药行业会计信息质量检查工作》，组织部分监管局和各省、自治区、直辖市财政厅（局）于2019年6月至7月开展医药行业会计信息质量检查工作。

对此，财政部要求各监管局、财政厅（局）对医药销售环节开展“穿透式”监管，重点关注费用的真实性、成本的真实性和收入真实性等多个重点内容，如销售费用列支是否有充分依据、是否真实发生，是否存在以咨询费、会议费、住宿费、交通费等各类发票套取大额现金的现象等。

特宝生物仅今年上半年高达1.31亿元的会议费用，共举办1432场学术推广会，平均每天举办近8场的学术推广会。这其中是否存在上述财政部监管核查的问题，依然有待于有关部门的核查结果。

相比在营销上的大手笔，特宝生物在研发方面的投入则显得“抠门”许多。报告期内，公司的研发支出分别为9299.69万元、4395.59万元、4333.47万元、2843.99万元，占营收的比例分为33.17%、13.61%、9.67%、8.92%。

显然，特宝生物的研发投入无论是金额还是占比均呈现出逐年走低的态势，这或许与其核心竞争力用钱买专利技术分不开。

去年捐赠两千万

还有一个值得注意之处是，就在独占专利许可和市场营销大手花钱的同时，特宝生物在公益慈善领域的捐赠同样是不吝啬——2018年公司对外捐赠的金额为2066.46万元，占营业利润的比例为 59.52%。不过，上述捐赠大部分是以药品实物为主。

招股书披露，“中国慢乙肝临床治愈（珠峰）工程项目患者药品捐赠”协议约定协议期间内捐赠 25 万支派格宾，截止2019 年6月，已捐赠 6.9 万支，还需捐赠18.1 万支；北京红心相通公益基金会药品捐赠协议书约定项目期间捐赠药品派格宾不少于3万支。

派格宾通用名为聚乙二醇干扰素α-2b注射液，是特宝生物自主研发生产的长效干扰素产品，可用于治疗慢性丙肝和慢性乙肝。

招股书披露，2016—2019年上半年，派格宾的销售收入分别为7242.48万元、8687.75万元、1.87亿元、1.48亿元，占主营业务收入比例分别为26.06%、26.93%、42.00%、46.67%，销售收入和销售占比均呈逐年稳步增长趋势。且自2018年起，该产品跃升成为特宝生物核心产品。但目前派格宾所处的市场规模却呈明显下滑趋势。

据特宝生物第二轮问询回复稿，2014-2017年，派格宾所处的长效干扰素市场规模分别为23.83亿元、22.94亿元、15.04亿元、14.12亿元。可以看到，2 016年，该市场规模出现大幅下滑，降幅达34.44%。

对于市场规模逐年下降的原因，特宝生物解释：“2013年起，多种用于慢性丙肝治疗的DAAs相继问世，其为口服用药使用方便且疗效显著，直接导致2015-2016年我国长效干扰素市场出现大幅度下降。2016-2017年，长效干扰素市场逐渐企稳，接受长效干扰素治疗的患者已逐渐以慢性乙肝患者为主。”

“在医药领域应对市场规模下降，通常是增加产品的覆盖面和提高受众人群接受度，采用相关产品药物捐赠则是首选的办法。”上述医药行业分析人士介绍说。

根据特宝生物与中国肝炎防治基金会签订的捐赠协议，捐赠有效期至 2021年12月31日，捐赠支出在项目期限内分期发生。因此，顺利上市后部分捐赠支出，将由上市后的全体股东按股权比例承担。

同时，特宝生物还强调，捐赠支出会影响公司的利润水平。但捐赠协议到期后不存在继续捐赠的义务，未来是否会出现类似“珠峰项目”的公益捐赠，取决于公司未来对捐赠项目的决策。

“更为准确的说，未来是否持续进行公益捐赠，更多是要取决于DAAs等口服用药对长效干扰素市场份额的抢食程度。”上述医药行业分析人士如是指出。（思维财经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