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海南富豪深陷财务造假案，普利制药或将强制退市

出品 | 子弹财经

作者 | 孟祥娜

编辑 | 胡芳洁

美编 | 倩倩

审核 | 颂文

因财务造假，普利制药站在了风口浪尖。

1月24日，普利制药发布关于公司股票可能被实施重大违法强制退市的第四次风险提示公告。此前，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普利制药被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立案调查。

据悉，1月4日，公司收到了中国证监会下发的《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指出其在2021年至2022年期间存在大规模虚假财务记载，虚构药品销售业务，虚假确认销售收入和利润总额10.3亿元、6.95亿元，分别占这两年披露的年度营业收入和利润总额的31.08%和76.72%。

根据相关规定，公司可能触及重大违法强制退市情形，股票可能被实施重大违法强制退市。若公司股票被终止上市，公司可转债同步终止上市或者挂牌。

作为一家成立于1992年的化药制剂企业，普利制药已经走过了三十多个年头。它曾是中国上市公司科技创新百强企业、海南省医药行业优秀企业。

去年9月，公司董事长范敏华还在普利制药2024年中营销会议上致辞，强调普利制药的战略理念是“让中国老百姓用上出口欧美的高品质健康品”。

作为曾经的创业板明星公司，此次造假事件对普利制药影响甚远。

1、虚增营收10亿、利润7亿

实际上，普利制药财务造假事件的连锁反应早已显现。

2024年4月16日，海南证监局在现场检查时，发现普利制药2021年、2022年年度报告中营业收入、利润等财务信息披露不准确，对其采取责令改正措施。同日，公司还收到了深交所的关注函。

10天后，普利制药发布公告，延期披露2023年度报告。紧接着5月8日，普利制药因未在法定期限内披露2023年年报，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直到2024年7月5日，普利制药才披露2023年年报，其中，2021年、2022年营业收入分别调减了2.1亿元和1.87亿元，合计3.97亿元，净利润分别调减了1.12亿元和1.26亿元，合计2.38亿元。

今年1月4日，普利制药发布公告收到证监会《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至此，其2021年和2022年两年年度报告存在虚假记载这一事实确凿无疑。

2021年、2022年，普利制药虚假记载的营收、利润总额分别为10.3亿元、6.95亿元，占这两年披露的年度营业收入和利润总额的31.08%和76.72%。实际财务造假数据与此前调减数据存在较大差距。

对此，中国证监会对普利制药及其相关责任人进行了处罚。普利制药被责令改正、警告并罚款1000万元。

公司的多位高管包括董事长、总经理、董事、副总经理、财务总监、会计机构负责人、监事会主席、董事会秘书等都受到警告并被处以不同金额的罚款，金额从120万元到500万元不等，合计罚款1420万元。

同时，董事长范敏华和时任董事、副总经理、财务总监罗佟凝还分别被采取10年和8年的市场禁入措施。

（图 / 普利制药公告）

除公司及高管被处罚外，普利制药也面临强制退市风险。

自2025年1月1日起实施的退市新规规定，公司披露的净利润连续两年均存在虚假记载，虚假记载的净利润金额合计达到5亿元以上，且超过该两年披露的年度净利润合计金额的50%，触及重大违法强制退市情形。因此，普利制药股票满足被实施重大违法强制退市条件。

1月5日，公司发布可能被实施重大违法强制退市风险警示后，连续两日以跌停板收盘，股票简称也变更为“*ST普利”。截至2月6日收盘，*ST普利报2.37元/股，市值仅剩10.71亿元，较历史最高市值蒸发了100多亿元。

不过，普利制药表示，公司尚未收到就上述立案调查事项的正式处罚决定，公司将全力配合中国证监会的相关工作，并严格按照相关要求履行信息披露义务。如根据正式的行政处罚决定书结论，公司触及重大违法强制退市情形，公司股票将被终止上市。

2、范敏华夫妇精准减持套现1.5亿，“医药女神”葛兰割肉离场

普利制药的灵魂人物是63岁的范敏华，她在多个关键维度对公司发展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目前，范敏华和其丈夫朱小平是公司的实控人，共同持股39.64%。其中，范敏华持股32.77%，朱小平持股6.87%。

普利制药最早由华海药业与海南当地企业联合创办。1992年，31岁的浙江省医药管理局科技处干部范敏华，收到了来自华海药业前身——临海市华海合成化工厂厂长陈保华的邀请。陈保华看重范敏华的才干与人脉，希望她担任普利制药的总经理。

陈保华和范敏华的丈夫朱小平为连襟（姐妹的丈夫）关系，这层家庭关系也可能促使范敏华更顺利地进入普利制药并担任重要职务。在范敏华执掌普利制药的30多年中，公司从海南起步，并将业务拓展到国内及国际市场。

2017年，普利制药以11.49元/股的发行价在创业板上市。上市之后，公司股价最高涨至2021的历史最高点55.86元/股。2020年，范敏华夫妇以74亿元的财富位列《2020新财富500富人榜》第424位。

在股价高涨、原始股东三年解售期过后，范敏华持股30%的金赛普投资、范敏华夫妇持股的泰捷投资开始减持公司股票。

据「界面新闻·子弹财经」统计，2020年9月，金赛普投资以41元左右/股的价格减持套现4亿元，泰捷投资以40.15元/股的价格减持套现3256.7万元，两者合计4.3亿元。若按照持股比例粗略计算，范敏华夫妇至少套现1.5亿元。

（图 / 普利制药公告、普利制药招股书）

然而，普利制药的机构投资者却并没有如此“好运”。

普利制药曾一度被多家公募基金竞相追逐，比如，“医药女神”葛兰所执掌的中欧医疗健康混合型证券投资基金（以下简称“中欧医疗健康基金”）曾重仓普利制药，现只能割肉离场。

同花顺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6月30日，中欧医疗健康基金首次现身普利制药的十大流通股东之列。彼时，该基金持有普利制药172.5万股，在股东排名中位居第九。

或许看好普利制药的发展前景，凭借着积极进取的投资策略，葛兰成功推动中欧医疗健康基金在普利制药的股东序列中强势攀升，持股数量由2020年末的1228.8万股增长至2021年末的2140万股，并成为普利制药第二大股东。

在此期间，普利制药股价已由2020年末的41.89元/股增长至2021年末的55.04元/股，中欧医疗健康基金持有普利制药的这部分股票公允价值高达11.78亿元。

（图 / 中欧医疗健康基金2021年年报）

但到了2022年末，由于普利制药股价下跌，中欧医疗健康基金持有普利制药2138万股，股价24.66元/股，公允价值仅剩5.27亿元，一年时间缩水6.5亿元。

（图 / 中欧医疗健康基金2022年年报）

2023年，中欧医疗健康基金开始调减普利制药的股票。直到2023年6月末，其持股数量仅剩392.83万股，持股比例降至0.9%。

但在此期间，普利制药的股价整体呈现下跌态势，均价为24元/股，低于2020年末、2021年末的持股价，这意味着中欧医疗健康基金此前重仓普利制药并未获得多少投资回报，反而遭受损失。

如今，普利制药因财务造假面临重大违法强制退市风险，一旦退市，股民手中的股票流动性将大幅降低，价值也可能进一步贬损。

对此，上海国狮律师事务所于婷婷律师向「界面新闻·子弹财经」表示，“在2022年4月26日到2024年4月16日之间买入普利制药股票，并且在2024年4月16日仍持有股票的投资者，目前可发起索赔。”

3、业绩下滑，短债承压

财务造假事件不仅让普利制药瞬间陷入了深渊，也会让患者、医疗机构和合作伙伴对公司的信任度急剧下降，连锁反应下，普利制药面临着较大的偿债压力。

普利制药是一家专业从事药物研发、注册、生产和销售的高新技术企业。公司通过海口、杭州、安庆三处高端药物制剂及原料药制造基地的建设，制剂剂型覆盖针剂、片剂、胶囊、干混悬剂（颗粒剂）、滴眼剂和软膏等，产品覆盖抗过敏类药物、非甾体抗炎药物、抗生素类药物和消化类药物等领域。

普利制药曾经是中国最早一批探索制剂国际化的企业。从2004年开始，普利制药把旧的硬件设施拔掉重建，全部按照欧美标准建设新的注射剂生产线。

普利制药上市至今，从资本市场共计融资17.5亿元。其中，2017年上市募资3.5亿元。三年后，为了建立国际化高端生产线，普利制药又以每股近60元的高价增发再融资5.4亿元。2021年，公司通过可转债融资8.5亿元。

2023年年报中，普利制药披露在建工程账面价值高达17.69亿元，国际生产线的建设投入就高达14亿元。

（图 / 普利制药2023年年报）

不过，国际化业务板块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2023年，公司境外收入1.5亿元，同比下滑48.5%，占比仅为11.64%。

除此之外，近年来，普利制药抗过敏及抗生素类药物销量有所下滑，受集采降价以及产品品种增加影响，公司主营业务毛利率下滑。2023年，普利制药营收12.88亿元，同比下滑20%，扣非净亏损1257万元，创下上市以来最差成绩。

业绩承压下，公司的债务压力也显著加大。截至2024年9月末，公司总债务27.36亿元，资产负债率高达55.09%。

从债务类型来看，短期债务合计8.61亿元。其中，截至2025年1月6日，“普利转债”剩余规模仍有5.31亿元。

公司账面货币资金仅有3.31亿元，不能覆盖短期债务，公司面临较大的流动性风险和偿债压力。

雪上加霜的是，自2025年2月9日起，公司可转换公司债券将进入回售期（大多数可转债的回售条款是在期限的最后两个年度）。根据《公司创业板向不特定对象发行可转换公司债券募集说明书》约定，在回售期内，若公司股票在任意连续三十个交易日收盘价低于当期转股价格的70%，公司将面临提前兑付申请回售部分可转债本息的可能，届时可能存在无法全额兑付的风险。

也因此，中证鹏元将普利制药主体信用等级及“普利转债”信用等级均由A下调至BBB+，评级展望下调至负面。

接下来，普利制药将如何应对债务危机，对此，「界面新闻·子弹财经」向普利制药发送了采访函，但截至发稿，尚未回复。

在财务造假事件曝光后，普利制药陷入了多重危机，犹如一艘在暴风雨中千疮百孔的航船，摇摇欲坠。后续，普利制药能否渡劫，「界面新闻·子弹财经」将持续关注。

*文中题图来自：摄图网，基于VRF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