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在展场 | 琉光璃彩:火淬千年光,璃彩映今朝)
在展场 | 琉光璃彩:火淬千年光,璃彩映今朝
一、引言:当国博邂逅琉璃之乡
将一场以地域命名的工艺美术展置于中国国家博物馆的殿堂之内,其本身就蕴含着超越展览本身的深意。不仅意味着淄博琉璃作为一种艺术形式获得了国家级的文化青睐,也标志着它从一个地方性的非遗项目,上升为足以代表中国传统工艺美学与当代创新的文化符号。近年来,淄博因其独特的城市烟火气而广为人知,现今其脱离短暂网红热度,沉淀为更持久且更具分量的文化城市。
展厅中那些精美绝伦的作品其价值不仅在于最终呈现的玲珑剔透,更在于其背后所浓缩的惊险与诗意。当得知00后艺术家孙启烨和他的团队在创作《琉璃凤冠》时,手臂上布满了被高温琉璃碎片灼伤的疤痕,观者便能更深刻地理解每一件琉璃作品的诞生,都是一次对艺术家胆识、技艺与耐心的深度考验。
“琉光璃彩——淄博琉璃艺术展”展区陈设
二、焦点作品深度剖析:新一代匠人的传承与破茧
展览最激动人心的部分,莫过于见证了一场清晰而深刻的代际更迭。当聚光灯打在《琉璃凤冠》和《蝴蝶灵蛇花冠》这些火爆的焦点作品上时,我们惊讶地发现其创作者竟是00后的孙启烨与95后的刘媛。展览将这些年轻面孔托举至台前,用他们的故事和作品,将传承化为具体可感、充满戏剧张力的人文叙事,正是这项千年非遗能够活下去的生命力所在。
《琉璃凤冠》:一场跨越五百年的对话
《琉璃凤冠》以国博馆藏的明代孝端皇后九龙九凤冠为原型,进行了一次近乎等比例的、材质却全然不同的再创造。其创作团队里年仅24岁的孙启烨,学习琉璃制作仅一年半却接下了这个堪称“硬仗”的艰巨任务。这背后充满戏剧性的故事——从一个关于冰箱贴的“乌龙”误会开始,到最终决心挑战复刻国宝,本身就极具传奇色彩。
作品的技术难度令人叹为观止。冠上所用的4800颗琉璃珍珠,每一颗都需手工在火焰中滚圆、打孔,最小的直径仅2.5毫米,光是制作这些珠子就耗费了团队15天的时间。更具开创性的是,为了克服琉璃的厚重感,孙启烨团队创新性地采用了镂空编织工艺,并选用了一种通透感极佳但极难驾驭的“软料”,使得整个凤冠在视觉上轻盈、通透,光影流转。它保留了原物的庄严规制,却用琉璃独有的幻彩质感,消解了礼器的厚重感,这是对传统的最高致敬,也是对创新的最美诠释。
《琉璃凤冠》实物拍摄
《蝴蝶灵蛇花冠》:危险与诗意的交响
如果说《琉璃凤冠》展现的是对宏大历史的结构性回应,那么95后艺术家刘媛的《蝴蝶灵蛇花冠》则是一首精微、内敛的个人化诗篇。这件作品是灯工技艺“火中取艺”美学的完美体现。艺术家以惊人的技巧,将蝴蝶翅膀的纤薄易碎、花瓣的柔美娇嫩与灵蛇的蜿蜒动态同时凝固于一件作品之中。蝴蝶与花朵代表了生命的美好与脆弱,而蛇也许就象征着原始的生命力、危险与蜕变。这件作品不仅展现了手工艺者对造型美学的极致把控,更探讨了美与危险、创造与毁灭并存的自然法则与艺术哲学。它证明了新一代琉璃艺术家已经超越了对传统器型和题材的模仿,进入了更广阔、更具思辨性的象征与隐喻的创作领域。
《蝴蝶灵蛇花冠》实物拍摄
《永恒》与《莫奈花园》:思辨与想象的延伸
由刘媛参与创作的另一件作品《永恒》,则将艺术的探讨引向了更为深刻的思辨。琉璃澄澈通透能将瞬间的美凝固下来,看起来仿佛凝固了时间获得了永恒;但其本身又蕴含着与生俱来的脆弱性。作品《永恒》很可能正是对这一核心矛盾的深刻回应。在有限易碎的生命形式中,何为真正的永恒——是精神的延续、美的定格,还是创造本身所蕴含的无限价值?这与她在《蝴蝶灵蛇花冠》中对生命、美与危险的思考一脉相承,展现了新一代艺术家渴望在作品中兼具视觉冲击力与精神内涵的追求,在对美的求索中,用火焰书写着关于时间与存在的答案。
《永恒》实物拍摄
而王凯兵吹制的《莫奈花园》这一作品,则将视野投向了更广阔的全球艺术,给观者呈现出一场东方琉璃与西方印象派的跨文化对话。印象派捕捉光影瞬息变化的艺术追求,在琉璃这种能够吸收、折射、表现光色的独特材质中找到了完美的物质载体。作品以斑斓的色彩、流动的形态,在三维空间中再现了莫奈花园中水光潋滟、花影浮动的景象。当代淄博琉璃艺术家开放的文化心态,他们不仅从中华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也积极地与西方艺术展开交流互鉴,不断拓宽琉璃艺术的美学边界。
《莫奈花园》实物拍摄
三、结语:在琉光璃彩中看见未来
走完三个展厅,从古朴的琉璃环,看到当代华美的琉璃凤冠,一条清晰的脉络已然浮现:淄博琉璃的千年历史,不是一条走向终结的直线,而是一个不断回归汲取并且再创造的生命循环。淄博琉璃并非尘封在博物馆中的历史遗存,而是一门仍在呼吸、成长、充满无限可能的活态艺术。
95后00后的年轻匠人对传统怀有敬畏,但更拥有敢于挑战和突破的无畏勇气,兴许对传统最虔诚的守护正是最大胆的创新。当古老的光被一双双年轻的手捕捉,并重新塑造成这个时代的色彩时,我们看到的不仅是琉璃的过去与现在,更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生生不息、光华永驻的美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