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赫斯维克： 重复自己是一种浪费

托马斯·赫斯维克(Thomas Heatherwick)现身的时候身着一件略微偏大的棉麻质地白色衬衣和黑色裤子,他蓬松的鬈发和标志性的迷人笑容,让人在一米开外也能马上认出他。

出现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讲座现场的那个晚上,这位上海世博会上英国馆的设计者、全球知名的英国设计师的东南亚巡展“新世代英伦创造:走进赫斯维克工作室”正在上海展出。而9月5日至23日,这个展览将移至香港,在PMQ元创方举行。

“把自己限定在一种重复的风格上对我来说也许有些好笑,人生苦短,这样重复自己将是一种巨大的浪费。”托马斯·赫斯维克这样说。在博物馆里仔细观看他的作品,不难发现他在刻意避免让自己的系列作品形成同一种风格,而展出的每一个作品都是在回答一个特定的设计问题。

赫斯维克最让中国人熟知的作品,是被称为“种子圣殿”(Seed Cathedral)、“蒲公英”的上海世博会英国馆。随后他为2012 年伦敦奥运会设计了“铜花瓣”火炬塔和红色双层巴士,这两项设计令他蜚声国际。而在中国,赫斯维克也参与设计了上海外滩核心地带的艺术文化中心BFC以及苏州河畔莫干山路附近超过30万平方米的巨型项目。

《21世纪》:你为什么总是对桥梁、发电站和停车场之类的公共建筑尤为感兴趣?

赫斯维克:公共项目对我而言很有吸引力。例如,如何用建筑设计让一个停车场更特别,或如何通过设计和创意打造一间有趣的艺术画廊,都是可以让我兴奋的命题。

《21世纪》:谁是让你踏上建筑师这条道路的缪斯?

赫斯维克:答案很多,我仰慕许多业内的建筑精英们,甚至偶尔会想如果我能拥有他们的创造力和能力该多好。我很喜欢伊桑巴德·金德姆·布鲁内尔(Isambard Kingdom Brunel)和约瑟·帕克斯顿(Joseph Paxton)。特别是帕克斯顿,他在短短的九个月内建造了一座著名的水晶宫殿,整幢建筑是现代化大规模工业生产技术的结晶。在九个月里创造如此精美的“从无到有”,这是史无前例的。所以我仰慕的是那些不仅拥有绝佳创意,而且还有能力让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变为现实的建筑师们。

《21世纪》:你展开的数个中国项目,其中自己感到最有趣的工程是哪个?

赫斯维克:广东顺德伦教成艺晒莨厂的改造项目非常有意思。我曾经两次前去莨绸非物资文明遗产维护基地考察和探讨,帮助他们重新设计和翻新该基地。该项目位于伦教龙洲路段,占地7433平方米,一期工程就包括多种功能区域:莨绸博物馆、活化体验馆、梁子设计工作室、香云纱研发中心、莨绸体验中心等。整个建筑体系非常具有东方审美趣味,对于我来说也是崭新的体验。我做了很多前期研究才了解到莨绸这种布料工艺始于明朝永乐年间,至今已有500多年的历史,它在中国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时髦过,其而制作工艺在丝绸制品中也非常复杂。作为一种真正的绿色环保面料,它却在上个世纪几近失传,这使得我更希望通过翻新这个基地,搭建一个新的创意平台,让更多的人可以了解这种矜贵又环保的面料和传统生产工艺。

《21世纪》:国外有些设计师评价“亚洲开发商都喜欢建造巨型建筑物”。你怎么看?你的工作室参与的亚洲项目对你来说,其挑战性是什么?

赫斯维克:我认为这种挑战是时代性的。特别是在亚洲这样人口密集的地区,开发商都喜欢建设高楼大厦来满足人们的需求。这样的客观条件就让像我这样的建筑师面临了很大的挑战,因为我个人认为使用者会倾向于喜欢精致的大楼而不是单一的庞然大物。

我尝试着在这种挑战中学习如何用设计和大型城市的体量周旋,在面对“大型建筑物是大型城市必然需求”这一现实的前提下,思考如何在其框架下设计出很多小型的,适宜人居的空间。同时,我面临的另一个具有挑战性的目标是“宜居的城市必须是方便出行的”,把欧洲模式移到亚洲来显然不符合当地市场的经济效益,但我已然希望人们在拥挤的居住和工作空间环境中,能充分享受周围的自然环境。

《21世纪》:你最想做,却还未实现的项目是什么?

赫斯维克:有很多想法未能实现。例如,我祖母人生的最后时光是在一个护理中心当中度过的,我当时看到的英国护理中心的配套设施和周围环境之恶劣程度是令人震惊的。我的梦想项目之一将会是一个老年人护理中心。目前英国大部分的护理中心的设计都不走心,家具、装饰和空间等各方面都不如人意。在那里,你简直无法毫发无伤地探望亲友,例如人们的膝盖很容易撞在护理中心家具的边角上而变得淤青。经营者和设计者并没有顾及使用者们的这些物理需求。此外,他们也没有认真考虑过使用者的心理需求。其实上了年纪的人们并不想每天和与自己一样年纪的人在一起,他们也渴望和年轻人在一起,为什么不能设计一个好的空间来满足这种微妙的社会互动呢,同时也能让居住其间的老人生活得更加有活力。(编辑 董明洁 孙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