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遂自荐与毛遂之死：分析企业和投资需要多角度思考

【明远之道】

在一个地方、一个领域、一件事情上行,不一定在另一个方面也行。在一段时间里行,不一定在另一段时间里也行。

陈嘉禾

中国有个成语,叫“毛遂自荐”,大家大概都听过,说的是赵国名士毛遂,帮助平原君到楚国要来救兵的故事。不过,毛遂这个人后来下场如何,大概就有很多人不知道了。

毛遂在楚国立功、名扬天下以后,正好燕国攻打赵国,赵王就派被全天下视为神明的毛遂统兵出征。毛遂力辞,说我这个人的本事自己晓得,讲话说服人可以,带兵不行。赵王不肯,说先生你本事这么大,哪里不能带兵呢。结果毛遂勉强出征,一战大败、损兵折将,觉得愧对赵人,遂自杀。

所以说,不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企业、一个基金,在一个地方、一个领域、一件事情上行,不一定在另一个方面也行。在一段时间里行,不一定在另一段时间里也行。反过来说,在一个场合下没搞定事情,不一定代表在另一个场合下也搞不定。

比如我们看到,从企业转型来讲,最近几年,很多地产企业觉得地产行业不好做了,正好卖了房子,手上资金又多,就纷纷谋求转型。但是,转型者多,转的好的却少。

仔细想一下,这个问题其实出在行业的差别上。地产行业靠什么呢?过去十多年,中国地产行业大跃进,谁贷款多、拿地多、选址好、开发快,谁就做得好。好的地产公司多半是规模大、运作好、周转迅速的企业,但不一定是特别精耕细作的企业,这一点拿到工业企业里就行不通。

工业企业发展到今天,已经在很多方面成为一个特别精细的行业。市场上做一个产品的厂很多,但是你的产品得做的比别人好,才能卖掉。可是房子不是这样,两个小区,你说哪个的墙牢一点、隔热好一点,哪个就卖得好,这不现实。所以,一个行业的经验很难复制到另一个行业。

房地产行业的逻辑,拿到投资行业也行不通。为什么呢?和房地产行业的大跃进、高周转不一样,投资行业很多时候不需要速度太快,甚至市场热的时候需要急流勇退。

另一种情况,来自于周期的影响。有时我们会发现一些企业特别好,特别赚钱,但是这不一定是这些企业真的特别好,可能是一个周期正好上来了,比如供求周期、产业格局周期、原材料和产品价格的周期等等。反之,有时候我们看一些企业特别差,但是它们可能是行业中最好的公司,只是行业这段时间真的周期特别低迷。

问题是,冬去春来、夏逝秋至,好的行业有遭遇逆风的时候,差的行业一般也不会消亡,等参与者凋零的七七八八说不定还会来个绝地反击。到这时候,企业自身的素质高低就会起到决定性作用。

比如这几年利润都还不错的汽车行业、养殖行业、大家电行业,在过去都有过利润特别差的时候,现在有的行业整合利润率抬升,有的品牌树立溢价率升高。不过另一方面,这些行业都是强竞争性行业,有些对客户的黏性还不是特别强,如果哪天竞争又起,其中的公司是不是都能扛得住?

反之,水泥、煤炭、钢铁这些典型的传统收缩型行业,其中的企业资质千差万别,那些在行业寒冬中仍能生存、改进的企业,等到行业企稳时,未尝不会交出亮丽的财报。

企业如此,投资研究也是如此。这里举个例子,我们经常看到,有些针对股市的量化分析,选择的数据从2005年开始,比如说从2005年6月30日到2016年底,我们的模型涨了700%,上证综指才涨187%,我们很厉害,云云。

问题是,这里的模型和上证综指,很多时候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为什么这么说呢?从2005年到2016年,全市场的大部分股票估值抬升巨大,只有少部分蓝筹股估值抬升不多,而上证综指主要由蓝筹股组成的。在上面这段时间里,蓝筹占比不大的Wind资讯全A股指数上涨了571%,中小板综指更是上涨了877%。如果一个模型同期只增长了700%,而选择的标的又多是中小盘股的话,其实不能算是一个好模型。

和模型一样,如果一个基金主要投资某个类别的股票,一段时间里业绩特别好,而同期另一个类别的指数涨幅不多,那么把基金的业绩和指数的涨幅做比较、从而得出基金的投资能力特别好的结论,也是有挺大问题的:我们需要更客观、更踏实的分析业绩的由来。

所以说,在分析一个胜利、或者一个失败的时候,在使用一段胜利的经验去复制下一个胜利、用一段失败的教训去避免下一段失败的时候,必须仔细分析其中的素材、过程、巧合、规律等等,这样才能作出正确判断。须知,毛遂不一定能带兵打仗,能带兵打仗的大将,也不一定有毛遂的口才。

(作者系信达证券首席策略分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