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 风险管理才可靠

很多理财机构、财经媒体甚至政府的金融监管部门,向投资者推荐的书单中,通常都包括19世纪苏格兰著名学者、诗人查尔斯·麦基所写的《大癫狂:非同寻常的大众幻想与群众性癫狂》。但在华尔街怪才阿伦·布朗看来,《大癫狂》根本没有弄清郁金香泡沫事件的真相。阿伦·布朗是华尔街有名的风险管理专家,出任过高校的金融学教授,之后在长达三十年时间内先后出任过花旗银行和摩根士丹利等投行的风险经理。

阿伦·布朗在《红血风险:华尔街秘史》一书中指出,查尔斯·麦基以及千万读者、投资人都误读了17世纪的荷兰郁金香事件。他说,当时的荷兰人不是花高价买花,郁金香的配置有着特定周期,而最令人着迷、价格最高的球茎,其实就是繁殖最慢、感染花叶病最严重的品种。在当时,郁金香种植者会将某只球茎以宣传出来的天价卖给名人,后者展示,就等于扩散了特定花色、式样的郁金香,引来了后续买家。随着特定品种郁金香供给数量的增多,售价会逐渐下降。很显然,如果依照查尔斯·麦基的表述,后来的读者、投资人很容易理解为17世纪的荷兰人为了购买某一只而非某一种郁金香,所以炒出了高价。

郁金香在当时成为了特定的金融产品,其价格走向取决于该品种第一只的价值、花的价格下降速度、球茎销售量的增长速度和折现率。荷兰商人热衷炒作郁金香,并大赚其钱,其实就在于一段时期内,球茎繁殖的自然增长率超过了球茎价格下降的速度。阿伦·布朗说,将当时的荷兰货币与今天的欧元以及两个时期的郁金香价格,再加入通货膨胀因素进行折算,荷兰今天的郁金香价格其实高于所谓的泡沫时期。郁金香在17世纪的很多时候能卖出高价,说到底是技术创新带来的时尚潮流,并不能算是什么泡沫。

17世纪的欧洲,殖民扩张的成本投入及欧洲国家之间的利益纠纷使得战争经常发生,通货膨胀率很高。这种情况下,郁金香相比当时的货币,成为了相对合适的交易中介,特别是当郁金香期货被发明出来后,就掀起了进一步的交易狂热。如果嘲讽郁金香泡沫中作出不理性的荷兰人,其实并不清楚当时的欧洲,由于发现新大陆带来的大量贵重金属的冲击,通胀速度之快远高于郁金香泡沫的幅度。一旦货币的供给恢复正常,通胀率平抑,而在此前一直扮演“准货币”角色的郁金香的供给速度超出了经济增长率,就为球茎的价值暴跌埋下了伏笔。

《红血风险:华尔街秘史》将历史、政治、金融与社会经济等融为一体,作者深刻总结了风险的发生规律,谈论了风险管理的基本原则,批判了主流经济学和金融学有关风险及风险管理的一般认知。这本书之所以取名“红血风险”,是区分于薄血(很容易受恐惧的驱使)、热血(很容易受愤怒、激动的影响)、冷血(受贪婪的驱使),指出投资人应当成为“红血”的人,即可以感受到愤怒、恐惧和贪婪,却能理解成功的风险管理要靠计算,而不是靠本能。一旦人们不再相信风险计算,而改由直觉、常识评估风险,也就不再存在有效的风险管理。

书中介绍的风险管理7项原则分别是,风险具有两重性(常规、常见分析可以使用历史分析得出可靠的定量结论,但少部分“黑天鹅”式的风险则很难简单通过历史数据挖掘而辨识);风险价值存在有效范围,超出范围则很难控制与预测;量化风险管理意在减少意外,可以通过数学手段将之最优化,但仍会因某些意外事件而失败;货币不仅具有经济学家强调的交易中介、价值储藏功能,还具有计价标准的功能,这意味着金融衍生品是当代发达的经济社会、金融体系发展所必然出现的产物,已经并将继续成为最重要的货币形式;风险会发生随机进化等等。

全书分别解析了17世纪至1982年、1983-1987年、1988-1992年、1993-2007年及2007年之后华尔街流行的金融概念、投资理念。金融界在20世纪70年代之前的很长时期,信息垄断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投资效率,这种情况随着信息传播方式和手段的迭代而被改变。金融理论家先后推出了有效市场理论、现代投资组合理论、投资增长理论等试图解析市场规律的规律,但这些理论真正被华尔街接受还要等到计算机模型被广泛采用之后,特别是费希尔·布莱克、迈伦·斯科尔斯和罗伯特·莫顿1973年推出了期权定价模型。

之后,频率主义、贝叶斯主义等对于风险及风险管理有着不同认知理念的玩家,分别加入到华尔街各大投行,这有效促进了金融创新。阿伦·布朗指出,尽管近几十年来华尔街各家投行都在加大风险管理投入,而为此建立的管控体系和运行能力总体上是可靠的,但在应对所谓的“黑天鹅风险”时却显得捉襟见肘。特别是20世纪80年代之后,金融业长期发展稳定,风险管理的价值反而下降,“那些在风险决策方面有着广泛经验的人”会因为在个别问题、孤立事件的失败而被赶出市场,这些人开始投身对冲基金——最富风险智慧的人从防范风险的岗位,被驱逐到风险制造者的领域,这从一个侧面可以解释当代金融体系为何会变得越来越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