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全世界修路的年轻人

程喻

“要想富,先修路”,这事儿罗马人在建城的时候做过,改革开放初期国内做过,这样的经验正在复制到“一带一路”的战略中来,似乎大家已经达成共识,要将国内巨大的闲置资金和基建能力释放到更大范围,使得基建投资带动沿线商品贸易,开辟更大的一块市场。

但路是靠人修的,更准确地说,是靠年轻人。十年前,远在“一带一路”战略提出之前,几家中字头的公司就已经带着年轻人“出海”,肯尼亚、巴基斯坦、柬埔寨……原因是条件艰苦,身强力壮,尚未成家是重点考虑因素,最好土木工程的应届毕业生,懂专业,会外语,当时只要报名去海外,几乎是争抢对象。但请注意,现在因为去国外机会越来越多,国外需要基建的地区条件好了很多,10年前的风险有多高呢?这里找到一组数据,是2004~2005年部分中国企业海外员工伤亡事故统计:2005年10月8日,广西水电工程局1名外派工程师在巴基斯坦地震中遇难。2004年10月9日,中国水利水电建设集团公司巴基斯坦经理部的2名工程师遭恐怖分子绑架。在营救行动中,一人获救,一人不幸遇难。2004年6月10日,20多名阿富汗武装分子向中国铁道建筑总公司第14局昆都士公路项目工地中国工人居住的帐篷疯狂开枪扫射,10名中国工人当场身亡,另有5人受伤,其中1人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2004年3月14日,哈萨克斯坦前首都阿拉木图市郊的巨大的泥石流,瞬间吞没了睡梦中的9名中油集团东方地球物理勘探公司员工,他们全都遇难。

这些惨剧,有的是天灾,有的是人祸,但却是刚刚走出海外的基建投资现状,有国企老总也说,当时技术实力不强,也没有大型机械装备,只能接手低端的业务,利润薄,往往一年忙到头还要赔钱,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就是:最怕背井离乡到国外,上不能孝敬父母,下不能照顾妻儿,最后还没有赚到钱。

听说过一个真实的故事,有家公司接到国外一个项目,最开始,吃、住和工资合在一起发给工人,农民工比较能吃苦,为了能多攒几个钱,在吃、住上尽可能地节省。结果有两个农民工为了能省钱,居然一天只吃一顿,而且只吃一碗白米饭,因为营养不良,最后永远没能回来,当时影响很大。后来公司把吃、住的钱和劳动报酬分开,吃住的费用到最后才统一报销,节约不归己,情况才得以改善。

但是这条路还是走过来了,据业内人士说,目前中国的建筑工程、建筑工人,所有涉及基建建筑行业的,吊打全世界没任何问题。拿世界桥梁排行榜来说,例如最高的桥、最长的桥,大多都在中国,前500占了差不多400个。中国的建筑工人,你给他们普通的房屋设计图,就是三维立体图,找个普通的建筑工人他保证能看得懂。在国外,那不好意思,能看得懂这个的,那是工程师。

而对于年轻人来说,海外施工依然有着吸引力,一是工作报酬有竞争力,用业内人自己的话说,只要公司项目靠谱,3年能不靠父母在北京首付一套房;二是安全问题基本得到保障,虽然国外基建的条件比不上国内,但是精神上的苦闷已经大于生活上的担忧。在肯尼亚的工程师说,项目离城市有100多公里的距离,出于安全考虑,国内的工作人员晚上不能出营地长期处于与外界隔绝的状态,平时没有周末没有节假日,一年当中只有1次探亲假。每天工作结束,吃完晚饭,那段时间是最难熬的。因为不能出门,大多数人消磨时间的办法就是看影视剧,由于没有网络,很多人都是用移动硬盘,把在国内下载的电影电视剧在电脑上播放,每天都是如此。也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很多人都是打定主意,挣两三年钱就回到国内,有工作经验、经济基础,生活会好过很多。所以每一年,都会有年轻人奔赴他们所谓“鸟不拉屎”的地方,两三年之后又像候鸟一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