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目标是做这个时代号召的‘有灵魂、有本事、有血性、有品德’的高科技民营军工企业。谁说高德就不能成长为洛马或雷神那样的企业呢?”
“只要我们做出好的产品,一定会有好的回报。”
“一家民营企业,你怎么能造导弹呢?我经常被问到这个问题,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们高德就干出来了!而且是全世界最新一代的导弹!”日前,在参加由上海证券报和约珥传媒联合打造的《直面掌门人》时,全国工商联副主席、高德红外董事长黄立自豪地谈起了自己“造武器”的经历。
从30万元起步,20年的时间,黄立和他掌舵的高德红外创造了至少两个奇迹:一是打破西方重重封锁,搭建了三条国际顶级水平的红外探测器芯片生产线,改变了世界红外产业的格局;二是研制出国际最新一代的反坦克导弹,让我军提前多年装备该型号的武器系统。
作为一家民企在推动我国军民融合进程方面,黄立和高德的贡献得到了社会各界的高度认可。今年10月底,黄立被评为改革开放40年百名杰出民营企业家代表,以及中国民营经济40年风云人物。
“我喜欢琢磨技术,总希望能把事情做到最好。”谈及个人,黄立谦虚地说,他从小的志向就是当一名科学家,现在的目标是做一名爱国的科学家。
尽管成绩喜人,但在黄立看来,高德红外刚刚启航。“党的十八大、十九大把军民融合定为国家战略。在新时代发展的机遇面前,高德已构建完成军工全产业链,展翅待飞!”
“立誓不白活”的军人子弟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教给黄立一个道理,人在这个世界上,一辈子不容易,怎么过都是过,如果自己抓紧一些时间,去做一些有价值的事情,那么这一辈子过下来就不亏。
这是一个一丝不苟的男人。永远锃亮的皮鞋,笔挺的西装,端正的坐姿,黄立身上有着明显的军人气质。“可能是常年和军人打交道吧,我自己倒没有从军,曾经想过。”黄立向记者介绍。
能成功进入军工行业,黄立有什么特别的背景吗?“其实说不上啥背景,军人家庭和一般家庭相比,条件可能要好一点。”黄立并不避讳谈及这个问题。
1963年,黄立出生于西安,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出于长大后能“顶天立地、自立自强”的期望,父亲给他取名黄立。6岁前的黄立,长期跟随奶奶在江西农村生活,要上学了,才跟随工作调动的父母来到武汉,起初在汉阳一家军工厂,后来到了华中工学院(华中科技大学的前身),从此有了一个标签——“华工子弟”。
“小时候我很调皮,课余和同学们打玻璃弹珠,特别喜欢枪枪炮炮。”黄立回忆道,在他三四年级时曾制作了一个气动船,“用小木棍做了一个骨架,开始是糊报纸,结果一下水就化了。我就把报纸捣碎,泡了一个多礼拜变成纸糊糊,再倒进真的浆糊,粘起来比较厚,但是一下水还是化了。我又找来油漆涂了好几层,终于可以下水了。”
和同龄人相比,黄立认为自己比较喜欢思考问题,还特别喜欢动手。家里偶尔会买一些玩具,黄立常干的一件事就是把玩具拆了,再想办法还原。“不还原的话,会被批评不爱惜东西。”
大学阶段对黄立的影响特别大。大学一年级时,他第一次读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其中有一句话,可以说是我的人生支撑,那就是‘人不能白活了’。”那个时候的黄立是个活跃青年,热衷于各类体育活动,篮球、足球、羽毛球,什么球都打;积极参加学生会的各项工作,长期担任学生会主席;学习上他更是不甘人后,四年下来,成绩全班第一。
“可能是受家庭环境的影响,我做事很较真,哪怕是玩,哪怕是谈一场恋爱,也要轰轰烈烈,像个样子。”黄立向上证报记者讲述他对自己的要求——学的时候拼尽全力,玩的时候畅快淋漓。
大学毕业后,黄立在湖北省电力局研究所做工程师。“那时候我们在实验室一泡就是一天,经常加班。”让黄立印象深刻的是,由于干多干少都一样,有人难免会偷偷懒,还有的人自己不愿意干,还笑黄立傻。
黄立愿意傻。多年以后,他很庆幸当年自己没有偷懒:“现在想起来,当时工作的确很辛苦,也没有得到很多钱,但它带给我的经验却很有价值。如果在那十几年时间里偷懒了,那我肯定不会有今天的工作经验、工作能力。”
黄立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教给他一个道理,人在这个世界上,一辈子不容易,怎么过都是过,如果自己抓紧一些时间,去做一些有价值的事情,那么这一辈子过下来就不亏。
技术至上带来意外惊喜
“只要我们做出好的产品,一定会有好的回报。”黄立说,这让他更加确信技术的力量。
1999年,黄立36岁,已经是研究所的中层干部了,但他选择了辞职创业。黄立说,总觉得一辈子得干成个什么事,才算没有白活。
“我想要找一个平台,用自己掌握的红外高科技技术去装备国防!”黄立说,他所在的研究所从事的电力检测领域,只涉及较简单的集成技术而非核心技术,对于自己擅长的红外热像相关技术及应用,特别是在军事领域的应用,在国内也是刚刚起步且缺乏体系。
黄立把他的志向写在公司的名字中。高德的来源是英文“GUIDE”,意思是向导、领导者,翻译成中文,对人来讲,有品德高尚的意思;对于产品来说,就是高品质。
和几乎所有的创业一样,早期总是充满艰辛。“刚创业时,我拿出了家里的全部积蓄——30万元。那个时候买一个国外的核心器件,就要几万,整个公司也买不起几个。”黄立回忆道,自己当时既是总经理,也是工程师,还是销售员。
黄立极有信心,他相信技术终将获胜,并从一开始就着力于提升企业的技术实力。据介绍,刚创业的四五年里,通过在传统的电力系统的耕耘,高德积累了一定的资金,但黄立马上把这些资金进一步投入到核心技术的研发上,很快完全掌握了“红外热成像”技术,在国内已处于绝对领先的地位。
黄立的胆略也开始发挥关键作用。2003年初,高德从国外签了一份1000个探测器的订单。当时做测温设备的都是民营企业,实力有限,大都只能从法国买几个、最多几十个探测器,只有黄立敢下重注。
这一大手笔让高德迎来了第一次飞跃。“我记得是在一天早上,市里打电话说要调几台产品过去。我感到这是公司发展的大机遇,马上安排连夜把产品批量化生产,并立即和法国方面联系,追加采购更多设备。”黄立介绍说,订购的设备到货不久,我国爆发“非典”疫情,高德的红外热成像产品一下子供不应求。
最终取得决定性胜利,依靠的还是黄立一直强调的技术实力。当时,在北京首都机场,共有国内外11家企业的产品并列放在那里免费使用,但比较结果出来后,首都机场退掉了所有其他厂商的免费样品,唯独买下了高德的产品,原因只有一个:高德的产品是最有效的。经此一役,国内机场、海关等场所使用的测温设备99%都来自高德。
“只要我们做出好的产品,一定会有好的回报。”黄立说,这让他更加确信技术的力量,“我是学这个专业的,爱好这个。”
破釜沉舟造出“中国红外芯”
那段经历让黄立觉得特别憋屈,也进一步坚定了决心,那就是一定要把红外探测器芯片干出来!
以红外作为终生事业的黄立,开始筹划一件大事,那就是研发核心器件,当时我国红外产业的核心器件完全依赖于进口。
“红外技术的主要应用是军工,很敏感,核心器件是红外探测器,美国对我们是严格禁运,欧洲卖一点,也是相对低端的产品。”黄立讲到,当时求人家给一个器件,那都像求爷爷似的,而且人家随时可以不给你。
据了解,国内传统的红外生产商,更确切的应该称为系统集成商,其红外热像仪的核心器件——红外焦平面探测器芯片的研发生产技术一直为西方国家所掌控,生产设备、工艺、原材料、人才等均受到严密制约。
自主研发的困难显而易见。“当时我提出投资研发红外探测器芯片,大家都反对。公司刚上市,房地产、跨行业并购都是看得见的高回报投资方向,投资红外核心芯片反而是风险最大的。如果研发失败,前期的巨额投入无异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黄立记得,不止一个人对他说过——“这是该国家投资的事,你一个民企折腾什么?如果研发最后的结果不成功,你半辈子的积蓄、乃至企业的前途,就全搭在里面了。”黄立说,在考虑这些事时,自己也曾“每天都睡不着觉”。
技术上的困难是巨大的。“整个技术链条有近三百个步骤,从设备、工艺、技术到人才,乃至于原材料,西方国家对我们都是严密封锁,需要把这么长的技术链条全部打通。如果某一个环节没有做好或者出一点纰漏,整个器件仍然无法成功。”黄立对记者说,很多环节都属于偏门,必须公司一个一个去攻关,“任何一个小的环节不过关,就全部完蛋。”
据了解,当时我国红外芯片唯一的进口渠道是法国,审批很严,周期很长,一般要六个月才能审批下来。
“人家让我们活,我们就能活;人家想我们死,我们就得死。”黄立说,那段经历让他觉得特别憋屈,也进一步坚定了决心,那就是一定要把红外探测器芯片干出来!“只有红外探测器芯片能真正国产化了,核心技术才会真正掌握在中国人自己的手上。”
2010年,高德红外在中小板上市,在得到资本市场的资金支持后,高德红外启动了对红外探测器芯片的研发。“我们特别感谢资本市场,让我们有足够的实力和底气去攻坚克难。如果单靠我们自己积累,实现技术突破的时间一定会拉得更长,不确定性更大。”
幸运的是,经过8年的努力,高德红外终于在国产化红外探测器芯片技术方面取得了全面的突破。
回忆起那些年天天和技术人员在一起攻克每个重要研发节点,黄立不无感慨:“曾经有一百次想放弃,但一觉醒来工作还是要继续,为了实现梦想,我们没有退路。正是这种背水一战的决心,让我们最终取得了成功。”
目前,高德红外已研制出了拥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中国红外芯”,打造出高性能非制冷探测器、碲镉汞及二类超晶格制冷型红外探测器芯片等三条核心器件批产线。
“目前国际上红外芯片生产商第一梯队在美国,如FLIR、FLUK、L3、雷神等公司;第二梯队在欧洲,如法国、英国等国家的相关公司。如今,高德三条批产线实现自主量产后,我国红外芯片生产技术将全面超越欧洲,向国际一流公司看齐!”黄立自豪地说。
勇做“民参军”的探路人
“受益于国家鼓励及支持民营企业参与军工建设的相关政策,我们有了参与国防科技工业的机会。”讲到政策变化带来的大机遇,黄立十分振奋。
高德自产的红外探测器芯片已批量化应用于国内诸多重要型号武器系统装备中,包括多型主力战机、中远程及近程导弹、装甲车辆、防空系统和单兵瞄具等。
高德红外是如何走上军民融合之路的?
“全球每年军用红外产品采购量都非常大,但该市场长期被美国、法国等少数军工企业垄断。”黄立说,彼时的高德红外已经成长为全球排名第四的红外厂商,他一直在思索如何打进这个市场,同时让公司的好产品报效国家。
据了解,红外热成像技术在国际上起步较早,是夜战和精确打击武器系统中的核心技术。以美军为例,红外技术早已广泛用于战机、卫星、导弹武器系统等高端军事装备,红外装备精良与否直接决定和影响着武器现代化水平。
“红外的优势很明显:第一个,它是被动监测,隐蔽性高,很难被发现;二是抗干扰能力强,监控距离远。譬如说战斗机,装了红外探测器之后,几十公里外就可以看到对方,如果对方战机没有安装这个系统,那就不是在一个层级上战斗。”黄立介绍,早在2004年,在政策尚未有突破的背景下,高德红外从军贸起步参与军工,希望有一天能实现“墙外开花墙内香”。“做别人没有的、做别人不能做的!”
“我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期待,能将自己研制的产品用于祖国的国防建设。”黄立告诉记者,作为全天候跟踪搜索、精确打击武器系统的“眼睛”,红外热像仪及相关综合光电系统能精确地在夜间环境下捕捉到地面几十公里、空中上百公里的目标,如果公司的技术能应用在军事领域,将有效提高我国在夜视夜战领域的整体能力。
机遇很快出现。2015年3月12日,“把军民融合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被第一次明确提出。“受益于国家鼓励及支持民营企业参与军工建设的相关政策,我们有了参与国防科技工业的机会。”讲到政策变化带来的大机遇,黄立十分振奋。
“由于红外这个领域专业应用的原因,我们企业的命运,已经和国防紧紧地联系在一起。”黄立称,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无论是历史还是今天,都决定了红外热成像技术大部分将用于国防建设,这就决定了公司必须坚持军民融合的道路。高德甘当落实军民融合深度发展战略的先行者和探路人,立志为国家提供更经济、更高效的高科技武器系统。
记者查询获悉,这几年高德在军品领域得到了跨越式的发展:产品覆盖红外夜视、侦查、制导、对抗等多层次军事应用,为我国陆、海、空军和火箭军、武警及外军研制各类型红外热像仪及综合光电系统百余种。
成为武器系统总体民企
“我们的目标是做这个时代号召的‘有灵魂、有本事、有血性、有品德’的高科技民营军工企业。”黄立说,随着国家的发展,随着军民融合政策的持续推进,“谁说高德就不能成长为洛马或雷神那样的企业呢?”
以红外探测器芯片为基础的综合光电系统配套国有军工企业,到独立造出导弹,高德红外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故事说来很曲折!黄立告诉记者,首先是机遇。西方国家多年前就已列装该类型武器系统,而这个武器系统是我们国防所急需的,以红外核心技术实现武器系统精确打击正好是高德的专业强项,用自己掌握的技术为国家研制最先进的武器,是高德红外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使命。
二是基于高德红外多年来在核心技术方面的专注和积累,从而具备了最新体制完整武器系统的一体化研制能力。
“当初要做这个系统时,我所有的朋友全是反对的。首先,这个武器系统确实很难,非常难,牵扯到的面也非常多,它远远不是做一个部件,而是做一个很大的总体,牵涉很多专业,投的钱也特别多。其次,在当时,我们国家还没有政策允许民营企业去做这个武器系统。所以,他们认为你搞不出来,即使搞出来了,也不会让你搞,那你搞下去干什么呢?投这么多钱。”黄立向记者介绍当初遇到的阻力。
支撑黄立做下去的,还是他的信念。“我坚信改革开放是大趋势,民营企业今天不能做,明天也许就可以做,那我们就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们国家总是需要做这个的,我们先做出来再说!”黄立说,公司努力拼搏了两年多时间,完成了整个武器系统研制,国内首次实弹靶试成功,打响了民营企业第一弹。
据介绍,高德红外在国内率先研制成功的“打了不管、攻顶”的单兵便携式反坦克导弹,完全达到美国同类产品“标枪”的技术指标,某些战术指标甚至已经超过“标枪”。据高德红外平台回复显示,公司现已正式承担该型号反坦克导弹武器系统批产任务。
2014年12月30日,高德红外取得国家国防科工局核发的新增扩的完整武器系统《武器装备科研生产许可证书》。据介绍,这是我国民营企业获得的第一张军工总体研制资质,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一张。
“武器系统总体研制生产能力构建完成,标志着高德红外从一个装备零部件配套生产厂,转变成为一个武器系统总体企业,实现了企业重大历史性转型升级。”黄立介绍说,在此基础上高德成立了具备完整军工集团组织架构的导弹研究院,形成了高效、创新、一体化的独具“高德特色”的军民融合发展模式,并投资建设了导弹研发批产基地。同时。正在研发多款新型反坦克导弹、防空导弹、空地、巡飞导弹、特战微型导弹等多款完整武器系统。
此外,黄立还特别强调公司在安全保密和安全生产方面所采取的多重保障。“市场上经常能听到这种质疑声:民营企业的安全保密意识弱,最容易泄密的是民营企业。国家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民营企业值得信赖吗?”黄立说,答案是肯定的,民营企业的所有制属性决定了要把安全保密、安全生产视为“生命线”。作为先试先行的探路者,必将接受市场更多的关注和考验。参与国防建设的民营企业家们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放在企业中,企业生死兴衰与个人的荣辱关联在一起。
“我们的目标是做这个时代号召的‘有灵魂、有本事、有血性、有品德’的高科技民营军工企业。”黄立说,随着国家的发展,随着军民融合政策的持续推进,“谁说高德就不能成长为洛马或雷神那样的企业呢?”
注:
洛马即洛克希德·马丁公司,是一家美国航空航天制造商,是全球最大武器生产商。
雷神是美国的大型国防合约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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