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停与赔偿：长三角活禽产业链冲击波

徐生才最近每天都会出现在浦东新区的某茶座麻将室搓麻将。

他是上海农产品中心批发市场的一名活禽批发商，由于上海暂时关闭活禽交易市场，他一时间变得无所事事。

做了近20年的活鸡批发生意的他对上海几个活禽交易市场可谓耳熟能详。浦东新区的上海农产品中心批发市场、普陀区的三官堂禽蛋批发市场、松江区的沪淮农副产品批发市场并称为上海三大活禽交易市场。

活禽交易市场未关闭前，徐生才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当当，凌晨2点到早上7点、下午2点到晚上8点，他必然会出现在上海农产品中心批发市场，可如今他的身影更多是在麻将室。

“市场关停了，前些天收了几天账，现在没啥事做了，只能到麻将室打发时间”，4月8日徐生才叹了口气，“只能静待市场开闸”。

徐生才只是受影响群体的代表之一，禽流感对活禽市场的干扰也不独上海一地。在禽流感病例持续增加的情形下，继上海，南京，苏州，镇江之后，江苏省无锡市政府也下发通知，从4月10日起，暂时关闭活禽批发交易市场，严禁外地禽类进入当地市场，越来越多活禽批发商只能在家歇业。

禽流感带给他们的是切肤之痛。养殖基地的批发价遭遇重创，销量急促下滑。无奈之下，他们另辟蹊径，选择其他销售路线。

“雪山草鸡以往批发价都在每斤七八元，成本在五六元，现在没办法，批发价下挫到2.5元/斤”，常州市某养殖企业的销售人员10日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说，“农业部对我们的鸡进行了上千份采样显示我们的鸡是合格的，现在长三角的城市都关停了活禽交易市场，我们只能低价卖到广东、山东、河南、湖南。”

上海市已对养殖户补贴做出具体规定。4月10日，上海市政府印发文件，对在本次防控禽流感中受到影响的沪上家禽养殖场(户)给予财政补贴，但并未涵盖就关停活禽市场扑杀活禽的补贴。

批发商焦虑补偿

上海农产品中心批发市场活禽交易关闭后，家禽区摊位都已铁门紧锁，鲜有人影。徐生才自4月6日关停后，再也没有去过市场了。

徐生才家在江苏海安，由于家乡也是养鸡基地，于是从1993年起开始入行活禽批发。

“自从业这行来已经经历了三次禽流感，2003年上海活禽交易没有关停，2005年活禽交易市场关停了6个月，停了三四个月后，疫情形势松了，未等交易市场开放，很多批发商都在马路沿街开卖了活鸡，”他回忆说，“这一次不知道要关停多久”。

“由于存量较大，这一次我摊位被扑杀的鸡4500只，几乎占到了上海农产品中心批发市场活鸡数量的1/10。”徐生才说，进价7.3元/斤，批发给零售商平均8元/斤，这次扑杀的鸡的成本在10万元左右。

“4月5日上午，就听闻上海市政府要关闭活禽交易市场的消息，很多存量少的批发商都仓促处理了一批活鸡，杀死的光鸡就低价卖了，早上还卖7.3元/斤，下午五六元也卖了一些，我的存量太大来不及处理，”徐生才说，“政府有关部门是下午四五点过来扑杀的，当时他们口头承诺政府会对其予以一定的补偿。”

4月7日，上海市委农办、农委主任孙雷在新闻发布会上也提到对扑杀市场内的活禽进行补偿事宜，他说补偿按不低于市场价的50%执行；至于是否会学习北京经验永久关闭活禽交易市场，孙则表示需要根据上海市民意见而定。

4月10日，本报记者最新获悉，最早进行经济补偿的松江区沪淮农副产品批发市场的批发商已经领到了相关补偿款。

“补偿是分品种按只补偿，每只草鸡大概3斤多，成本10元/斤，草鸡每只补偿30元，二黄鸡每只25元，我摊位共1600只鸡被扑杀了。”沪淮农副产品批发市场的一位不愿具名的批发商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说，9日领取了不到5万的补偿款，补偿标准基本达到成本价水平。

为了解补偿标准，徐生才还特意打电话给沪淮农副产品批发市场的上述批发商询问。对于政府承诺的不低于市场价的50%执行，徐仍心里忐忑不安地说：“我也不想多要，能补回成本就够了。”

扑杀家禽补偿之外，4月10日，上海市政府发布文件，对养殖户等进行补贴。上述文件明确，对持有上海《种畜禽生产经营许可证》的种禽养殖场、孵化场，给予生产维持性补贴。根据种禽养殖场今年4月1日至4月30日期间的平均存栏种禽数，财政按每羽种禽15元的标准给予补贴；今年4月6日至4月27日期间孵出的禽苗，按每羽0.5元的标准给予补贴。

同时，对持有上海《动物防疫条件合格证》的家禽养殖场(户)给予一次性财政补贴。补贴标准为：存栏蛋鸡给予每羽3元的补贴，存栏肉鸡给予每羽2元的补贴，存栏肉鸽给予每羽2元的补贴，存栏鹌鹑给予每羽0.2元的补贴。补贴的家禽数量以今年3月底的统计报表数为准。

此外，对全市范围内的肉鸡和淘汰蛋鸡实行定点保护价收购。在实行保护价收购期限内，对上海家禽销售发生困难的养殖场(户)，由定点加工企业和符合条件的大型流通企业对取得动物检疫合格证明，并经区县农业部门和财政部门确认的本地产肉鸡和淘汰蛋鸡实行保护价收购。肉鸡收购每公斤不低于9元，淘汰蛋鸡收购每公斤不低于7元。

做了20多年的活鸡批发生意，徐生才也曾经想过转型，但由于对这个行业的熟悉以及不错的收入，徐的转型从未付诸行动。

他说，经历了三次禽流感，每次都遭受重创，“也曾想过转型做冻鸡，但是进入冻鸡这个市场门槛高，现在冻鸡市场这块基本被雨润这样的大企业垄断了，根本进不去。”

听说上海可能效仿北京永久关停活禽交易市场，徐生才忧心忡忡，“上海人喜欢吃活鸡，他们觉得活鸡新鲜，肉感好，活禽市场应该还会恢复的吧，要是真永久性关停的话，转型都不知道做什么。”

鸡价狂跌改变销路

据中国之声报道，上海市场的活鸡来源以江苏和上海本地为主。江苏目前共养殖禽类约五六千万只，主要集中在苏北的东台、海安等地和苏南的太仓、常州等地。

徐生才说，上海本地的活鸡主要来源于南汇和金山两地，以前进货都是去太仓，现在一般都去常州。

4月9日，记者沿着沪嘉高速驱车一个半小时来到上海活鸡供应主要来源地苏州太仓市。

“农业部来太仓采样了，目前还没出结论，现在政府应对的重点主要是疾病控制，应对措施主要是排查和消毒。”9日，太仓市农业委员会副主任周雪元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说，太仓每年鸡的出栏量是1000多万羽，主要供应长三角一带，太仓广东温氏家禽有限公司在太仓大部分乡镇都有养殖基地。

浮桥镇是太仓市的重要养殖基地之一，但据浮桥镇政府的一位公职人员说，近些年随着城镇化进程加快，很多农村都被拆迁，浮桥镇的养鸡产业也萎缩了，只剩下方桥村、新仓村等几个村还在养殖。

在新仓村温氏养殖基地有10个养殖农户，每月的出栏量在1万只左右，农户养殖的鸡到出栏日，都送到附近温氏养鸡服务中心检疫消毒装车发往市场。在养殖现场，养殖农户进出鸡棚并未佩戴口罩，养殖基地并未感受到太多的市场恐慌。

本报记者在新仓村附近的温氏养鸡服务中心看到，从农户养殖基地拉来的活鸡陆续进入服务中心进行检疫喷雾消毒。

活禽进入市场前必须具有《动物检疫合格证明》，经过输出地当地的动物卫生监督所检疫，并且装运前必须喷雾消毒，经检疫合格后，一般是两日内到达检疫证明才有效。在进入目的地城市后，当地的动物卫生监督部门会再次抽样检查。

太仓市动物卫生监督所站长钱建华接受本报采访时说，“目前我们的日程检疫工作仍在进行，每批从太仓运出去的活禽都得经禽流感免疫，并在装运前经喷雾消毒，鉴于目前没有能力检测H7N9，并没有增加H7N9的检测项。”

太仓市鸡的规模养殖基本上是被太仓广东温氏家禽有限公司垄断，温氏养鸡的模式是“公司+农户”，公司委托农户养殖，再以保护价收购，农户养殖报酬不与活鸡市场价格直接挂钩。

太仓广东温氏家禽有限公司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本报记者，虽然现在受H7N9影响，但公司还是按照合同收购养殖农户的鸡，市场风险带来的损失均由公司承担。

本报记者采访了解到，活禽产业链的主要环节是养殖农户养殖企业批发商定点零售商市场。在养殖端“公司+农户”的模式是主流，公司委托农户养殖，再以保护价收购，确保农户承担更少的市场风险，农户养殖的活禽统一由公司销售给批发商，批发商再分批给各零售商，最后进入终端市场交易。

受H7N9禽流感疫情冲击，养殖基地的批发价大跌，销售路线也被迫发生变化。

“雪山草鸡以往批发价都在每斤七八元，成本在五六元，现在没办法，批发价下挫到2.5元/斤”，常州市某养殖企业的销售人员10日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说，“农业部对我们的鸡进行了上千份采样，显示我们的鸡是合格的，现在长三角的城市都关停了活禽交易市场，我们只能低价卖到广东、山东、河南、湖南。”

“前两天1.5元/斤都卖了，现在”二公“2元/斤，正常的市场行情是每斤6元块多，现在我们只能开到山东的检疫证”，江苏太仓广东温氏家禽有限公司的销售客户经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