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富不过三代”魔咒：家族办公室中国化之辩

编者按

自1882年洛克菲勒家族建立全球首个真正意义上的家族办公室，这一金字塔顶端的管家式服务，已伴随众多豪门家族的世代传承存续百年。

而今，家族办公室西学东渐之风，又随中国第一代富裕阶层急迫的“交班”需求翩然而至。但无论是家族传承还是财富分配，照搬西方操作体系，显然无法满足中国富人的需求。本期《私人银行》周刊，我们试图探寻中国超高净值家族的需求，家族办公室本土化任重道远。(付玉)

古典，隐秘，沉敛……五星级酒店大厅被重新装饰，典雅的砖墙上展示着洛克菲勒家族、古根汉姆家族、罗斯柴尔德家族、杜邦家族、安海斯布希家族等欧美传承几百年的家族办公室案例。

1月25日，深圳华侨城，汉家族办公室举办了一场“中国家族传承闭门论坛”，随后发布《中国家族办公室行业白皮书》(下称《白皮书》).

参会人数被限定在50人，来自北京 、上海 、浙江 、福建 、山东 、东北、西北、广州、香港等各地，均为国内知名家族企业的掌门人或传承人，主办方称参会家族掌管的部分上市公司市值合计超万亿。

目前，国内超高净值人群主要是改革开放以来的第一代企业家。数据显示，接下来的8年里，中国内地将有300万第一代企业家达到退休年龄。家族和企业的传承，将成为他们面临的重要课题。

为何日本百年企业居首

“国外的情况，只有30%左右的家族能传承到第二代，70%的家族在第一代就消失了，传承到第三代和第四代的分别只有9%和3%。这些完成传承的30%、9%和3%的家族，大部分都有家族办公室。”汉家族办公室创始人、董事长杨辉对21世纪经济报道说。

香港科技大学亚洲家族企业与创业研究中心副主任彭倩博士也表示，“富不过三代”并不是中国和华人家族特有的现象，但华人家族企业更明显。

彭倩介绍，日本相关研究机构数据显示，百年家族企业数量排名中，日本为25321家居首，并遥遥领先其他国家；美、德、英、瑞士分别为11735家、7632家、3435家和1747家，分列2-5名。前十名的国家还包括意、法、奥、荷、加。

除了民族特有因素，中国百年家族企业较少的主要原因是近代中国历史的变迁。目前，中国的家族企业几乎都是改革开放以来完成财富积累的。

杨辉认为，中国家族企业传承困难的主要因素是第二代继承人不愿意接班。根据相关调研，中国只有16%的企业家子女愿意接班，多数家族企业尚未形成清晰的传承路径；此外，还包括外部社会环境因素，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等。

“我的企业是做房地产和传统制造业的，子女不学这个，也不是非常感兴趣，孩子们对家庭、家族非常有责任心，但都有自己的理想，不一定做我们以前做过的事情。”浙江神力集团董事长郑胜涛就碰到了家族企业传承的难题。

根据香港科技大学金乐琦教授和彭倩的一项对华人家族企业传承的研究发现，华人家族“富不过三代”的原因来自多方面。首先，家族成员和家族企业管理者的角色含混不清，对管理大型组织缺乏理解。

其次，中国家族对外人和非家族缺乏信任，家族传承以男性为主导，人才库受限，“日本是长子(女)继承权，可让女婿或养子继承，对姓氏和血缘并不看中，这也是日本百年家族企业全世界第一的原因”；第三，缺乏财富管理，个人财富和企业资产不分，家族财富依赖于企业成败；此外，缺乏或推迟个人及企业继承规划，不愿放手退休。

金乐琦和彭倩通过对利丰、李锦记、泰昌祥等拥有百年传承历史的大型华人家族企业案例研究认为，家族企业完成顺利传承有三个重要因素：一是要有可持续的商业模式，尽量通过多元化经营减少企业经营风险；二是引进西方成功的管理模式，但要保留中国传统文化优势；三是，企业所有权必须集中。

“再过50年、100年，我认为许多著名的百年家族企业，很多将来自中国。” 《胡润百富榜 》创始人胡润说。

本土家族办公室的传承边界

金乐琦认为，对创富一代而言，他们对家族传承的期望可以用“三个保持”来概括，即保持家族财富的世代相传，保持家族成员间的世代和谐，保持家族名誉、价值、传统和社会资本。

“家族传承除了企业的股权和管理权外，家族价值和文化传承也很重要，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企业传承包括软实力的传承，家族的智慧，把一个好的家族理念传承给下一代。”浙江神力集团董事长郑胜涛表示。

依据欧美的经验，家族传承的上述需求可以由家族办公室来满足，而中国的许多金融机构和第三方也嗅到了这个商机。

“接班也许容易做到，传承就非常难。需要一套成熟的系统来规范家族成员的行为，管理许多复杂事务，家族办公室可以帮助打理家族企业，让企业家退休时没有后顾之忧。”杨辉表示，“家族办公室的标准定义是，提供以传承为核心的家族事务综合解决方案。因为除了财富外，家族还有很多其他事务，要保证家族的财富、企业资产、文化、价值观得以延续。”

根据欧美家族办公室行业标准，一般来说，家族办公室主要负责治理和管理四大资本，包括金融资本，家族财富的集中化管理，将分布于多家金融机构的家族金融资产统一汇集，进行财务管理；家族资本，即家族内部日常需求管理，比如家族治理、婚丧嫁娶仪式，旅行、安保、医疗需求等；人力资本，对不同年龄段的家族成员的持续教育，提升其能力和素质；社会资本，家族慈善规划和声誉管理。

“在家族办公室的细分需求上，中国超高净值人群与欧美有较大差异，除了税务规划外，其他所有需求都比西方的家族要求高很多。也就是说，照搬西方的家族办公室系统，满足不了中国客户的需求。”杨辉认为。

事实上，家族信托 、家族工作室、家族办公室在2012年才开始出现在中国，包括银行、信托公司、保险公司等金融机构，及第三方财富管理机构相继加入。中国家族办公室尚在起步阶段，市场基础机制和行业标准尚待建设，尤其是法制建设、第三方服务标准的规范和多方服务合作的衔接等，都需要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