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率政策调整“连环炮” 外汇经纪商艰难求存

“多亏了我们对瑞郎 /欧元汇率大涨风险做出提早防范，才躲过了这场系统性风险。”1月28日，全球外汇经纪商—嘉盛集团(GAIN Capital Holdings， Inc。纽交所：GCAP)首席执行官Glenn Stevens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感慨说。

从1月15日瑞士央行突然取消瑞士/欧元的汇率下限政策引发瑞士/欧元汇率一度大涨40%，到1月22日欧洲意外宣布远高于市场预期的万亿欧元QE政策，再到1月28日新加坡忽然宣布降低新加坡元汇率的斜率，令新加坡元创过去3年以来的最大单日跌幅。。。。。。接二连三的货币宽松政策奏响，令外汇经纪商似乎难以“独善其身”。

“瑞士央行突然取消瑞士/欧元汇率下限的黑天鹅事件中，很多外汇经纪商已经”倒下“了。”一家外汇经纪商直言。其中就包括全球最大外汇交易商之一的福汇公司(FXCM)，它在这次瑞郎大涨中遭受2.25亿美元损失，一度无法满足监管当局的资本要求，只能求助投资银行借入数千万美元贷款渡过难关。不少中小型外汇经纪商则直接遭遇破产清盘。

“我们必须重新审视，自己是否对这场货币宽松大战做好充足的风险防范，有没有为了做大经纪业务规模而忽略了某些基础的风险管理工作。”Glenn Stevens表示。

当然，在这之前，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存活下来。

“惯性思维”的代价

在业内人士看来，福汇公司寻求紧急贷款援助，仅仅是外汇经纪商在这场货币宽松大战艰难求存的一个缩影。

事实上，很多中小型外汇经纪商在瑞士央行取消瑞郎/欧元汇率下限当晚，就遭遇了破产清算。究其原因是，他们低估了瑞士央行为应对欧元QE而不惜变更货币政策的决心。

2011年底起，瑞士央行决定将瑞士/欧元汇率下限设定在1.20。从此众多外汇经纪商想当然地认为瑞士央行在欧元/瑞郎1.20汇率时将出手干预汇市压低瑞郎汇率，因此大胆建议客户在这个汇价大手笔沽空瑞郎。但随着瑞士央行突然取消该汇率下限，他们骤然发现自己从外汇交易市场拿不到任何报价，难以“对冲”客户看涨瑞郎的紧急交易指令。

“事实上，当晚以投资银行为主的外汇做市商，也不敢提供任何瑞郎交易报价。”一位外汇经纪商称，因为他们也措手不及，难以评估瑞士央行此举到底会让瑞郎汇率何去何从，基于自身风险控制考量，他们干脆选择不提供交易报价。但此举令瑞郎交易的市场流动性大幅缩水，导致众多外汇经纪商只能选择自己买单做对手盘交易。

由于当晚瑞郎/欧元汇率一度跳涨40%，很多外汇经纪商自然损失惨重。

反思风控

很多中小型外汇经纪商之所以濒临破产清算，还因为他们为了放大客户的杠杆投资倍数，自掏腰包给客户提供贷款资金用于杠杆融资。随着这些客户沽空瑞郎的头寸遭遇爆仓，外汇经纪商的贷款也变成坏账，从此一蹶不振。

“即使资金链没有断裂的外汇经纪商，也面临不小的流动资金缺口。”这位外汇经纪商说，一旦外汇经纪商资本金达不到监管要求，银行首先会收回其客户的杠杆融资额度，迫使外汇经纪商不得不对客户高杠杆投资头寸进行强制平仓。

“最近两周，不少外汇经纪商都在寻求银行贷款，就是为了补充资本金，确保客户不会被强制平仓。”一位投资银行人士称。但并不是所有外汇经纪商都能拿到救急的贷款资金，一方面这需要很深的业务合作关系，另一方面银行也需要评估外汇经纪商应对全球货币宽松大战的风险控制能力。

嘉盛集团首席执行官Glenn Stevens透露，公司之所以能安然渡过这场风波，一是基于自身长期与银行保持良好的业务合作关系，二是嘉盛集团很早意识到瑞郎兑欧元汇率存在大幅上涨的可能性，在2014年9月将瑞郎交易的保证金比率提高至5%，压缩了很多高杠杆沽空瑞郎的投机头寸，由此赢得银行信任。

“提高瑞郎交易保证金的措施，一开始并不受欢迎。”嘉盛集团亚太区总裁Shane Braunstein透露，很多合作伙伴一直向他抱怨，为何很多外汇经纪商可以提供1-2%保证金，而嘉盛集团却要5%。

但他直言，嘉盛集团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公司风险管理委员会通过投资模型测算发现，瑞士央行可能不再愿意为维持瑞士法郎汇率稳定而不断买入欧元，坐视欧元QE政策令自身外汇储备承受巨额损失，随时都有放弃瑞士/欧元汇率下限政策的可能性。

在他看来，正是这项措施令嘉盛集团对瑞郎/欧元汇率暴涨40%的风险敞口控制比较好，最终安然渡过这场系统性风险。

背后的“狙击者”

“事实上，有些经纪商并没有从中吸取教训。”一位外汇经纪商坦言。在1月22日欧洲央行推出万亿欧元QE政策引发欧元汇率大跌逾200个基点当晚，又有不少外汇经纪商由于低估了欧元央行QE规模，出现客户爆仓与流动性吃紧的窘境。

但是，某些外汇经纪商认为自己可能是被高频交易与黑池交易“狙击”了。

“其实，在瑞士央行取消瑞郎/欧元汇率下限当晚，我们就怀疑它们在操纵瑞郎/欧元大涨40%套利。”一位外汇经纪商分析说。由于当时外汇做市商基本都没有提供交易报价，令整个瑞士交易流动性骤降，只有黑池交易能提供额外的交易流动性，令瑞郎/欧元汇率一度大涨逾40%。在欧洲央行推出万亿欧元QE政策当晚，又有机构如法炮制，大举沽空欧元套利，令本已元气大伤的外汇经纪商进一步陷入生存困境。

所谓黑池交易，即投资银行利用自行研发的交易平台撮合匿名的大额衍生品买卖交易，其中也包括外汇交易。由于买卖对手、价格、交易量等数据均不对外公开，也不向证券交易所提供交易明细，以致监管机构难以掌握黑池交易的交易对手与交易规模。

而黑池交易之所以被认为容易操纵汇市套利，是因为这类平台会不定期地突然向场内交易市场递交一笔巨额成交仓单，直接让外汇价格击穿某个重要技术支撑点，再引发一连串高频交易跟风买卖，间接帮助某些机构在某个时间点实现操纵汇市获利。

嘉盛集团亚太区总裁Shane Braunstein却认为，随着欧美金融监管部门加大黑池交易与高频交易的监管，某些机构借助各国突发性货币宽松政策操纵汇市套利的难度正变得越来越高。

“现在，欧美金融监管部门最关注的，是高频交易与黑池交易可能会在哪个时段操纵汇市。”他说。目前外汇经纪商很难向客户提供频繁的外汇高频交易—当外汇经纪商过多地参与高频交易，银行会担心监管部门针对操纵汇市套利的调查，不愿意向他们提供杠杆融资。

在他看来，目前外汇经纪商需要审视的，在全球货币宽松大战来临时，如何重新完善自身的风险控制水准，应对随时爆发的外汇市场“黑天鹅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