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率水平应综合考虑各方利益

自2005年7月人民币汇改启动以来，人民币兑美元基本呈现持续单边上扬的态势，升值幅度累计超过19.04%。特别是进入2008年以来，人民币兑美元升值步伐大大加快，已先后56次刷新高点记录，累计上升逾7.22%，几乎与前两年全年的升幅相当。
　　如果说在汇改之初，人民币名义汇率严重偏离均衡水平，坚持“小步慢跑”的渐进升值策略，一方面可缓解来自外部的压力，另一方面对于扭转内外失衡局面，提高出口企业实际竞争力有推动作用的话，那么，在人民币汇率已经做出大幅调整的情况下，在国内多数出口企业已明显力不从心的现状面前，是否还有必要保持如此狂奔突进的步伐？
　　笔者毫不怀疑，在当前国际经济形势下，人民币进一步升值，或许的确存在若干好处：例如，它有利于维护中国与发达国家的良好关系，体现出中国作为负责任大国的形象；此外，还有助于降低进口行业的实际成本，并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由石油、铁矿石等资源产品价格飙升加剧的国内通胀压力。然而，汇率升值像一把双刃剑，其带来的消极影响也正日益扩大。
　　首先，它对国内出口行业已形成严峻压力，虽然国家外汇管理局、国有商业银行积极鼓励并支持出口企业灵活运用包括远期结售汇、外汇期权、利率掉期、调整币种结构等外汇避险工具，以减少利润损失，但毕竟杯水车薪，且要求外方承担更多汇率风险义务的做法直接导致了企业订单的大量流失。根据一些调查，国内大多数出口企业所能忍受的升值幅度非常低，6.5关口很可能是生死底线。如果考虑到出口退税减少、国际海运价格大幅攀升等诸多不利因素，情况可能还要更糟。
　　其次，人民币加速升值并不能从根本上降低国际投机力量对人民币进一步升值的预期，相反，在美国经济和美元疲弱不振的情况下，它甚至进一步强化了这种预期。在离岸市场方面，一年期美元兑人民币无本金交割远期（NDF）仍高达6.4500/60。目前，流入中国境内的热钱，根据不同的统计口径和定义，数额高达数千至上万亿美元，对国内金融市场的潜在威胁难以估量。有鉴于此，国家外管局、商务部、海关宣布自7月14日起对出口收结汇实行联网核查管理，这无疑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银行和出口企业的负担。虽然在中央领导和有关部委领导考察东部沿海各省份出口企业状况后，关于纺织品和服装出口退税率即将上调的消息此起彼伏，或许可令部分出口企业感到些许欣慰和期待。但笔者认为，在人民币单边升值势头不变的情况下，2－4个百分点的出口退税率无法从根本上消除企业面临的生存危机，只能算是权宜之计；并且，目前中国遭遇出口困境的绝非仅限于上述两个行业。因此，还是需要回到汇率本身来考虑通盘解决之道。
　　按照国际政治经济学的观点，汇率政策的制定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国内各种利益集团博弈的结果。一般而言，出口企业偏好本币贬值；进口企业和消费者偏好本币升值；涉足国际投资的企业希望有一个稳定的汇率环境；而在盯住汇率制度下，非贸易部门和服务业由于重视国内货币政策独立性，往往宁愿牺牲汇率的稳定性。凡此种种，都让货币当局在制定政策时不得不权衡轻重，慎之又慎。
　　汇率水平应综合考虑各方利益，笔者对此表示充分理解，但需要再次强调指出的是，人民币汇率的有管理浮动从一开始就绝不局限于单边浮动。在当前众多出口企业已面临生死存亡关头之际，笔者认为，汇率政策对出口行业做出适当倾斜可能更有利于国民经济整体利益。更重要的是，千千万万中小出口企业提供的就业机会一旦消失，直接关系到社会稳定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