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泠：搜尽奇峰打草稿 侠之大者总关情

著名导演贾樟柯有个爱好,为现当代的艺术大师做纪录片,广为人知的除了纪录著名当代画家刘小东的《东》之外,还有一直被海派绘画艺术爱好者捧为推崇的《海上画坛三剑客》系列,其中主角之一,就是著名海派画家陈家泠。日前,在上海玉佛寺陈家泠佛教艺术馆成立仪式上,海派大师陈家泠回忆自己艺术生涯的启蒙老师,竟然是武侠小说《蜀山剑侠传》,这也为日后他访遍圣山,以70多岁高龄绘出中国十二名山巨作打下了最初的伏笔。

崇拜武侠当墨客

如同《三国演义》启迪了吴晗、易中天等学者对历史的兴趣一样,武侠小说对于很多画家来说,也是绘画之路的启蒙书籍。陈家泠表示,自己从小喜欢看武侠小说,印象最深的是《蜀山剑侠传》。

他在浙江金华读小学五年级时,从书摊借来《蜀山剑侠传》看。这个小小少年马上就被书中的奇幻故事吸引住了。书中写的人能驭剑飞行,这把剑就如同飞机一样,很有想象空间。书里还描写了各地风土人情、奇山异水,给陈家泠留下深刻印象。直到现在,陈家泠有空还会翻翻《蜀山剑侠传》。

作者自由自在的想象力对陈家泠产生的深刻影响,也可看作他现在艺术创作中的不拘一格、神游物外的风格的启蒙。

艺术要有殉道者精神

《蜀山剑侠传》里面,凡是得道者、有本事的人,一定是要经过磨难,才能获得的,而陈家泠70岁后遍访名山,不惜为艺术做一个殉道者,正是践行这一思想的体现。

陈家泠回忆起上世纪70年代他到上海接受陆俨少的教诲,不但在技巧上进一步理解了中国画空灵、多变的笔法,同时也接受了陆俨少所提倡的“殉道者精神”。他信奉齐白石印章上的字句“痴思长绳系日”——想用一根长绳子把天上的太阳给拴住,这样,每天可以有更多时间来用功。陈家泠认为,这种思想就是教我们勤能补拙。

2005年,陈家泠在北京出席一个绘画论坛时,和著名画家吴冠中探讨中国绘画精神实质,也特别谈到了“殉道者精神”。吴冠中先生2010年春节还特意为陈家泠题了一幅字“没有殉道者精神,宁可改行”,陈家泠深以为然。他说,“‘殉道’就是要为理想献出生命,画画也需要这种精神。我这些年跑遍了三山五岳,每次我都要爬到山顶上,但这只是辛苦而不是‘殉’。在西藏,空气稀薄,画山水、风景,对于我这个年纪来说,是要冒生命危险的,我曾经爬到5000米以上的地方,要吸氧气,有一次我跑得太快了,有了高原反应,发热,马上打针,很幸运,第二天好了。在自然环境对生命的威胁中,我豁然开朗。在西藏那样的自然条件下画画,要有大无畏的精神,不能一碰到困难就退缩。因此,我笔下的自然就是我心目中的‘道’,人心和自然相通、交流、对话,自然才赐予人力量、灵感。这样,我对‘殉道者精神’就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搜尽奇峰打草稿”

有了这种为艺术“殉道”的精神,陈家泠走遍了三川五岳,甚至走到了西藏。在这些地方,他寻找到新的创作灵感,使自己的创作题材不断地扩大,也使得画坛后辈看到海派‘泠风格’山水画新的发展。展现风景名胜等题材的山水画作品,每一幅都是5张六尺的巨屏。他的新山水完全没有传统山水画的皴法,也不似传统山水的图式,而是居于一种显而易见的“泠风格”的现代审美趣味。

著名画家石涛曾有句名言“搜尽奇峰打草稿”,意为书画作品应多采素材,多观事物,才能迸发灵感,创出奇妙之作,而陈家泠的所作所为正贴合了这句话。因而陈家泠在自己数十年艺术生涯中“搜尽奇峰”。画作亦历经多磨多练,于反复磨炼中不断摸索,以便将“搜尽奇峰”所产生的创作灵感和意境能够淋漓尽致地展现于作品当中。这是在“打草稿”的过程中逐渐凝练出的境界。懂得搜奇峰是懂得妙理,多打草图是能用苦功;妙理、苦功相结合,画乃大成。

在回顾自己如何一步步打破山水画、人物画界限的历程中,陈家泠表示:“这些山水画,都是我一年来写生跟实际观测的成果。对于山水,我是怀着虔诚之心的,甚至每一座山,我都要爬到山顶;每一座山,我都要和它进行对话。”听起来很玄妙,陈家泠打了个比方幽默地解释了他的这种心态:“这好比是在武侠小说中,高手都是要把所有的经脉都打开,这样才能达到从‘有法’到‘无法’转变的高境界。”

万水千山总是情

中央美术学院院长范迪安曾评价陈家泠道:“他的睿智就在于发展和继承的过程中,鲜明地在两位前辈——潘天寿和陆俨少先生艺术风格的贯通上承启着一个特别的路径。这不仅表现在他现有的山水画,还体现在他的花鸟和人物画中。”

陈家泠回忆说,在学校里,自己是画人物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当时有工农兵学员到美院进修,其中一位形象还蛮好的,陈家泠就以她为模特画肖像。为表现青年女工的青春美,陈家泠画了一个红色的蝴蝶结,结果就被批判了,说他是小资产阶级情调。为此,陈家泠觉得人物太难把握,索性还是改画花鸟和山水吧,而这一改变,却改变出一个促成海派老树发新芽的“陈家泠体”来,如今已长成了一大支派。

这种无意中改变的画路,也促成了陈家泠喜欢跨界的习惯。如今,他人物、山水、花鸟都画,还在旗袍上画,在陶瓷上画,作品还做成了家具、麻将牌等。他说:“我很喜欢听一首歌,叫《万水千山总是情》。画家就是要对身边的所有事物产生感情。要不断尝试,不断创新。通过各种方式,让自己对美的感悟,通过手中画笔展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