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一匹来自土耳其的黑马

又到一年申报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战火硝烟时。早早定下代表中国出征的《狼图腾》遇上了《山河故人》的拦腰阻截,虽然后者在媒体上展开的攻坚战并未改变最后的结果,却进一步激发了中国观众的困惑:缘何要连续两年选送法国导演的作品“申奥”?偏偏今年法国国家影视中心也作出了和中国类似的选择:土耳其女导演蒂尼斯·艾格温的《野马》击败了包括戛纳金棕榈得主《流浪的迪潘》在内的对手,成为今年法国官方选送的“申奥”影片。

相比其他几部候选影片,《野马》是不折不扣的“混血儿”。导演是土耳其人,电影通过聚焦土耳其农村一家五姐妹的生活,讨论当代土耳其保守宗教社会对女性的压抑,题材与法国毫无关联,甚至没有一句法语对白。不过,作为法国最富盛名电影学院La Fémis的毕业生,蒂尼斯·艾格温早已在欧洲电影界积累了相当的人脉。此番和法国新晋女电影人爱丽丝·威诺古尔合作的剧本《野马》,得到了来自法国与土耳其两方的资金投入。其制片人更是在法国风头正劲的查尔勒·季利贝尔。此人堪称作者电影幕后推手,近两年担任制片的《双面劳伦斯》、《在路上》、《锡尔斯·玛利亚》都是票房成绩喜人的口碑佳作。

作为“局外人”,艾格温携处女作突出重围无疑是一个大冷门。不过,官方的决定并未受到过多的阻力。除了网络上零星质疑评审团“六亲不认”的声音之外,法国观众与媒体都表现得相当释然,甚至有文化评论员势在必得地表示,今年法国电影一定能斩获最佳外语片奖。细想之下,法国方面的宽容,不无缘由。

作为欧洲乃至世界最先试水合拍片的国家,法国每年参与的联合制片电影已超百部,比位居第二的德国几乎翻了个倍。很久以来,艺术至上的法国人对于电影的“出身”无甚兴趣,一贯奉行“英雄不问出处”的潇洒作风,来自世界各地,尤其是法语区的影人,也乐意旅居巴黎,享用这里丰厚的电影资源。2012年奥地利导演哈耶克指导的法语影片《爱》代表奥地利获得了当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同样引起法国业界的一片叫好之声。今年,也许是把握住了奥斯卡评委会对合拍片的偏爱(2013年柬埔寨-法国合拍《残缺影像》、2015年法国-毛里塔尼亚合拍《群鸟之悲》均顺利获得提名),法国人抱着必胜的信念,投其所好选送《野马》,亦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制片人查尔勒·季利贝尔在美国拥有合作良好的发行资源,《野马》在多伦多电影节的精彩亮相,已经保证了其在北美市场的灿烂前景。说到底,要在奥斯卡笑到最后,比拼的绝非只是电影的质量,公关、宣传才是撼动评委关键。电影在美国市场越成功,其冲奥的可能性就越大。更何况,中年男性占据主导的投票群体,审片趋向保守,更偏好政治正确的影片,对异域奇观化的表现也能引发他们的兴趣。从这两点来看《野马》的确符合他们的口味。

结果公布当晚,查尔勒·季利贝尔除在网上表示喜悦外,也出于人之常情说了一些客气话,称《野马》虽讲述土耳其故事,其核心价值观却是百分之百的法式——“平等与自由”,自然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标杆。其实,查尔勒大可不必发表这样的“官样文章”,这部投资仅为130万的影片,在法国连映十二周,吸引43万观影人次的佳绩,已经说明了法国观众对它的大力肯定。

法国上一次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还是1993年的《印度支那》,此后十多年,选送影片皆表现平平,除了2010年雅克·欧迪亚的《预言家》入选最后五强提名片单之外,一直没有惹眼的动作。今年,《野马》将背负着法国人的期待,与包括《索尔之子》、《寒枝静雀》等热门影片一争高下,完成2016年争夺最佳外语片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