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洋子：“这是来自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谁也没有想到,在11月14日举办的“金梯子——小野洋子个展”开幕之前,这位知名的观念艺术家、行为艺术家小野洋子会以长达两分钟的“尖叫”做开场白。她称这个“尖叫”是“来自一个女人的声音”。

约翰·列侬曾称小野洋子是“世界上最著名的不知名艺术家,很多人都知道她的名字,但很少有人知道她的作品。”这位现年82岁的女人,涉及领域包括艺术、先锋音乐、戏剧、文学激浪派等,并获得过威尼斯双年展终身成就奖。当然,她的一生中,非议始终如影随形,其中有一种声音称“是她导致了披头士乐队的解散”。

11月16日,小野洋子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举办讲座,这是她此次中国行的最后一次公开亮相。依然是黑白两色的着装、圆形小礼帽配墨镜的标志性装扮,小野洋子在众目睽睽中快步走上讲台,用毛笔写下“世界人民团结福福福福”。演讲中每当翻译发话时,她就像一名小女孩一样扭动身体,玩弄自己的膝盖。而在发言时,她则像个斗士,不时挥舞着纤弱的手臂大声说:“信任自己,爱这个世界。”

正在北京林冠艺术基金会展出的小野洋子个展以梯子为主线索,尽管只有9件作品,但涵盖了小野洋子艺术生涯中的不同时期的作品,包括早期在“激浪派”艺术和概念艺术领域的重要创作。小野洋子创作的核心在于观念,而非材质,通过对乌托邦式、短暂易逝可行为表演的口头或指示文字,最终成为观者共同经历的身体和心智体验。

让小野洋子的创造力发挥到极限的人正是列侬,梯子正是他们情感的“见证”。1966年,列侬爬上梯子,凑近天花板的时候,赫然发现了写得很小的“yes”,这是小野洋子的作品《YES》。而那场名为“床上和平行动”的婚礼行为则是小野洋子和列侬最重要的作品。当时列侬和小野洋子住在位于蒙特利尔的皇后伊丽莎白酒店1742号房间,他们在床上穿着睡衣接待记者和政治人物的访问。

“因为我意识到,我的丈夫非常有名,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登上报纸。那我们想,如果不做点特别的事,那岂不是浪费知名度?如果我们仅仅是住进某个酒店度蜜月,这段经历就会平淡无奇,所以我想为什么不利用这样的背景来宣扬世界和平呢?”小野洋子说。谈话时,小野洋子吐字清晰,语速很慢。

列侬的离世是小野洋子作品的转折点,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的作品总是和列侬的名字关联在一起。激浪派受日本佛教和禅学的影响,而这正是小野洋子的文化基因。虽然她不认为自己是激浪派的一员,但是她却参加了所有重要的激浪派展览,并影响了一批激浪派艺术家们去号召“推动革命性艺术浪潮,推动有生命力的,反传统的艺术”。

北京展览特别创作的《金梯子》是一个互动的装置作品,艺术家邀请公众带来属于他们自己的金色梯子,不限尺寸、形状及材质;另外一件与梯子有关的作品是2015年的新作《看天空》,这件作品于2015年夏天在纽约当代艺术博物馆首次展出,当你攀爬到蓝色的螺旋楼梯顶端时,忍不住伸出手摸向天空,但脚下的楼梯突然开始颤抖,从脚底冲到头顶的恐怖瞬间笼罩周身。小野洋子在暗示观众:“你以为源自高空的自由马上要来了,其实内心的恐惧也正悄然来袭,前往光明的旅程总有危险相随。”

危险,是小野洋子少年时期最深刻的记忆。小野洋子出生在日本的上流社会,佣人是她经常见到的“朋友”,她以贵族的标准被培养,但是,她讨厌贵族家庭中森严的等级观念与制度和孤独感,这使她自幼形成了强烈的叛逆性格。随着战火纷飞,小野洋子的生活从衣食无忧变为沿街乞讨,这种经历也奠定了她日后以艺术为出发点追求“和平”、“生命”以及“爱”的精神世界。

《21世纪》:此次展出的《愿望树》是一件与列侬有关的装置,人们写下愿望签,最终汇聚到位于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的“想象和平光塔”。作为艺术家,如果你在这件装置中收集遇到邪恶的愿望,会怎么办?

小野洋子:所有人在一起做一件事情,我们可以改变这个世界。有数以百万计的人把他们的愿望送到冰岛,我不会去阅读这些愿望,这些愿望和上苍相联系,我不会去破坏和介入。如果有恶意的愿望送过来,我会想那里还有数以百万计的美好的愿望,那些坏愿望遇到这些好愿望的时候,就会受到影响,变成好的愿望。所以,你们不要害怕。

《21世纪》:您的艺术生命很长,用个人的经验来看,怎样才能成为好的艺术家?

小野洋子:要肯定自己、信任自己、爱自己,然后才是给予。很多艺术家不知道给予了什么,也许做艺术是为了赚钱,所以做了不好的作品。每个人都有创造力,每个人都是好的艺术家,没有任何艺术家可以教别人对错,认识到这些,整个世界会像花儿一样开放。

同时也要懂得认识自己,谈及这一点,更重要的是投降和妥协,妥协比抗争要重要得多,当我们妥协的时候,我们就会怀着爱,怀着理解。耐心一些,世界会变得更美好。

《21世纪》:您从小读《西游记》和《三国演义》,对中国有什么样的情结?

小野洋子:日本和中国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密,我本人有很多想法是以中国为源头的。中国有很多特别美好的经典是其他人不知道的,在《西游记》中,我读到了一种幽默感,这是中国文化中固有的幽默感。在现当代很多地方,包括在日本,我都没有看到这种幽默感,不知道现在中国人是否还有这种幽默感。人们应该在一起做些有益的事情。就算世界预谋让人们彼此争斗,我们也不应该被这些所蒙蔽。(编辑 董明洁 孙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