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与失

我有个同学,当年报考研究生,拿出书来复习,他老婆一把抢过去,从窗外扔了下去,说:就你这水平,也考研究生?还是乖乖在家陪着我吧。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还就考上了。否则我们也做不成同学。

毕业以后,他还是乖乖回了老家所在的省会城市。找了一家垄断企业,没几年就混到了中层领导。相信你也听说过,早年间,这些企业的福利好得很。我印象最深的是,公司每个月给他交的住房公积金就几乎相当于我工资的一半。分房,配车,年终奖让我瞠目结舌。

其实我跟这位同学已多年未通信息。前两天他突然告诉我,把北京的房子卖了。我这才知道他好几年前居然在北京买了房。本来是准备买给孩子的,在北京读完书,就留在北京发展。但北京的雾霾如此严重,就决定卖了房子供孩子去国外读书。房子虽然不大,但售价已然不低,交学费是足够的了。

顺便说一句,我这同学讲过,他早就不读书不看报了。我想,他即使看报,也不会看我所在单位的报纸。所以,估计他也不会知道我把他的故事写成了文字。

我有一些同学或朋友,对我挣扎在北京这样的城市,充满了同情。背负着沉重的房贷,呼吸着浑浊的空气,聚会吃顿饭,光路上的时间,就相当于他们从县城来到了省城。论幸福指数和生活质量,很多中小城市要超过一线城市。我有个朋友住在沿海某个规模不大的城市,经常在微信里晒海钓的成果,全家每年总要去一两个国家旅游。

但我仍然有个疑问。我这位同学,日子算得上安逸了,可是,他原来还默默地计划让孩子留在北京。与此近似,相信你身边也有不少这样的年轻人,宁愿放弃父母在老家为自己安排的稳定工作,而选择做一个艰苦的北漂。

无须详细列举,大都市与中小城市的生活方式之迥异,大家多少都有感知。在中小城市生活,未来几十年的轨迹,现在就能望得见。而北京这样的城市,虽然大得让人绝望,房租贵得要命,但不确定性的背后却有无限的可能,年轻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譬如,多数创业公司就是诞生在大城市。

近日有同行问我,今年深圳房价为什么涨这么凶。我的观点是,创业公司功不可没。首先是创业板上市公司,2013年就先于主板开始上涨,2014年更是变本加厉地暴涨。其中相当一部分上市公司的持股者趁机套现了;一部分获利丰厚的投资者也落袋为安。还有一些创业公司,部分创始员工以相当于几十倍的估值兑现了。他们是房地产市场最好的客户,而且撬动效应巨大。供应基本稳定,需求突然增大,房价就必然上涨。

硬币有正面,也有反面。在北京谈个恋爱,就像异地恋。这里有故宫、鸟巢、大剧院,也有不分时间段的拥堵。有美丽的香山红叶,也有爆表的雾霾。但与此同时,前三年你租在地下室,5年后你可能就是某家新三板上市公司的创始人之一。

但必须明白,不是所有付出都有回报,不是所有梦想都能实现。事实上,如果有统计的话,我相信绝大多数的梦想都是飞翔在天空的。但梦想的意义在于,它有正向激励作用。否则,人人都安于现状,整个城市都将原地踏步。

有位朋友问:我自认为善良、勤奋,但为什么就过不上幸福的生活?这固然是与每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在我个人看来,更重要的还在于,幸福是比较出来的。当别人整天饿着肚子,你每天有馒头白菜吃,就是幸福的;当你奋斗10年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和汽车,但发现有些人轻轻松松就住上了豪宅、开上了豪车,每年有3个月在国外度假,你顿然觉得不幸福起来。

回到开头引出的话题。近两年,我身边确实有些朋友,由于雾霾或拥堵而逃离北京。同时,高房价,也伤害了大批年轻人。我没有资格劝你留下,但显然,绝大多数还是要留下来。而留下来,对自己,是还有梦想;对城市,是希望作出改变。听起来,这种话像是空洞的说教,却也是苦痛现实的直面。(编辑 骆轶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