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托尼奖、莫里哀戏剧奖得主茱莉·泰默 “游历过世界，才懂把文化浓缩到作品里”

这个夏天,上海最热门的地方莫过于上海迪士尼度假区。伴随着6月16日的盛大开园,迪士尼经典音乐剧《狮子王》中文版首演也在华特迪士尼大剧院拉开序幕。

正值《狮子王》音乐剧上演之际,其导演茱莉·泰默(Julie Taymor)接受了来自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的专访。

这部1997年面世的音乐剧全球票房总收入已超过72亿美元,足迹遍布六大洲20个国家,拥有23个不同制作版本。凭借指导这部音乐剧,茱莉·泰默荣获1998年托尼奖最佳音乐剧导演和最佳造型设计奖、纽约戏剧委员会奖、纽约外围剧评奖、剧评联盟奖、三座莫里哀戏剧奖,以及其他数座奖杯。

采访时,朱莉一身潇洒的休闲装,肢体与言辞间展现着强烈的表达欲。幼年在剧团的训练带给朱莉不输专业演员的肢体表现力。

1996年朱莉的首部百老汇演出《Juan Darien:A Carnival Mask》上演于林肯中心,获得5项托尼奖提名。随后,她的歌剧作品包括参与了普利策最终角逐的《戈兰德尔》,该剧由Elliot Goldenthal作曲,曾在洛杉矶歌剧院和纽约林肯艺术中心艺术节上演。

纵观《狮子王》音乐剧今日的成功,谁能想到当初迪士尼戏剧集团总裁托马斯·舒马赫找到朱莉制作这部剧时,她还曾犹豫过。

朱莉回忆说:“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因为我的艺术风格和迪士尼并不接近。尽管我也很爱迪士尼,但我更偏好莎士比亚式的故事。”

细数茱莉·泰默的履历,会发现她的确不是迪士尼童话故事的最佳代言人。她曾经将莎翁名剧《暴风雨》、《驯悍记》搬上百老汇舞台,2004年起在纽约大都会歌剧院献演的莫扎特的《魔笛》;也曾经把《圣诗复仇》这样残暴黑暗的莎剧改编成电影,并且深度刻画了人性的种种可能;并与Jessye Norman一起创作了歌剧《俄狄浦斯王》,该剧由Seiji Ozawa指挥,并获得了国际古典音乐奖的最佳歌剧制作将。其电影版本还荣获了艾美奖。

所以当迪士尼发来邀约时,其实朱莉的心中有一些不确定。看出朱莉的疑虑,托马斯·舒马赫主动开口问朱莉是否看过《狮子王》动画片,在音乐剧之前,这部动画片已经在全球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当朱莉非常诚实地表示自己并没有看过时,托马斯·舒马赫忍不住笑起来并建议朱莉看过之后再做决断。

朱莉笑着说道:“我大概是那时全世界唯一一个还没看过这部动画片的人吧。看完之后我立刻知道了这个故事有搬上舞台的潜力。因为它的主题其实和莎翁故事很类似——英雄在黑暗中的成长之路。这样的故事在世界任何地方、与各种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都可以产生共鸣。”

如今再回首这部为她带来无数荣誉的作品,朱莉感概万千:“我觉得最幸运的是,托马斯给了我足够的自由,让我最终能把这部迪士尼的音乐剧设计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看着眼前这位眉目精致、表情生动,喜欢大幅度肢体动作的女导演,路过的人们会更愿意猜测她是一位音乐剧明星演员,而不会想到朱莉是一位囊获了麦克阿瑟人才奖、古根汉姆学术奖、两项奥比奖的得主。

《21世纪》:《狮子王》音乐剧中使用了双重呈现(Double Event)手法,这在当时是非常创新的,决定运用这种形式时,您和您的团队是否曾经有所顾虑?

茱莉·泰默:“一物两面”是指动物角色面具和演员的面孔并置,以此同时展现剧中角色的人性和动物性。我第一次运用这种手法是在《绿鸟》中,我不想用面具盖住演员的脸,因为演出角色是,演员需要用面部表情表现自己。当我第一次决定把“一物两面”带到《狮子王》中时,制片人还有迪士尼团队的人都很不确定,我先用了四个角色这样做,但当时演员们有点紧张,表现得并不是很好,第一次尝试失败了。不过幸运的是迪士尼提供了足够的经费,因此我得以再次尝试,并且最终成功了。对我来说有冒险精神很重要,不然人生就没有了趣味,不冒险就永远到不了新的境界。

《21世纪》:你曾经游历世界,逗留于东南亚,并且对东方文化进行过专业研究,这些经历对你的导演工作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茱莉·泰默:我高中时跟随青少年国际文化交换教育组织(Experiment in International Living)游历过斯里兰卡和印度,16岁时去法国跟随笑剧大师Jacques Lecoq学习,对肢体表演有了更深的理解。1973年我还参加过西雅图的一个研究东方艺术的组织,期间接触到了印尼的topeng舞蹈戏曲和瓦扬库利皮影戏艺术。大学毕业后我又去了日本的淡路岛,实地考察文乐(Bunraku)木偶戏艺术。游历世界所累积的经验为我带来不少灵感,那些曾经打动我的文化元素最终积淀成我的音乐剧舞台上气势恢宏的布偶和精巧繁复的木雕面具。例如《狮子王》中的道具、服装取材自不同的文化,但你会发现它们实际呈现的效果与日本或者印度尼西亚本地的面具、木偶并不一样。因为最重要的不是直接利用这种形式,而是抓住它的精髓,合理地运用到自己的作品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21世纪》:对于中文版《狮子王》来说,做好本土化至关重要,这次改编成中文版后加入了哪些东方元素?

茱莉·泰默:除了把对话和一部分歌词改成普通话,这次《狮子王》中文版与百老汇版完全一致。为了兼顾本土话和原汁原味,我们做了很多努力。中文版中所有南非音乐元素都被保留下来,我们专门让南非演员们学习普通话。正式上演时,还会根据角色的差异加入中国不同地域的方言,以更好表现角色的个性,百老汇版中也有过布鲁克林口音。此外我们加入了美猴王孙悟空这个角色,因为他是备受中国观众喜爱的角色,在剧中加入中国观众熟悉的元素对增加接受度很有帮助。美猴王红黄相间的服装也是我特地设计的。

《21世纪》:你最新的创作计划是什么?

茱莉·泰默:近期,我执导了由Anne Hathaway领衔主演的话剧《落地》,它在纽约公共剧院上演,并且参与了电影版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的拍摄。(编辑 董明洁 孙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