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特朗普减税的外溢效应

美国有句俗话,人生有两件事逃不掉:一件是死亡,另一件是山姆大叔的税收。上任100多天后,美国总统特朗普终于要兑现自己的减税的承诺,抛出了被称为“自里根以来美国最大规模的税收改革”。当然,减税触动利益,落实相当不易;但对其它国家来说,也不能低估其外溢效应。

特朗普拟议的减税方案,主要包括三部分内容:第一,企业税将从目前的35%降至15%;第二,为鼓励美元回流,对美国公司留存在海外的利润仅开征低至10%的特殊“回国税”;第三,将个人税从目前的7级简化为3级,大幅提高起征点,并将最高税率由39.6%降为35%。

此外,该方案还建议取消替代性最低税和遗产税。用白宫首席经济顾问加里·科恩的话说,已婚人士就不必为2.4万美元以内的收入纳任何税了,这从本质上讲等于零税率。另外,“我们将废除遗产税。由于遗产税有可能造成重大经济损失,小企业主和农场主浪费了数不清的时间和资源去做复杂的遗产规划,以确保他们去世后子女不会缴纳巨额税款。”

最终的结果,这一税改议案的重点在于创造就业机会、提振经济增长以及帮助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家庭。美国财政部长史蒂文·姆努钦表示,减税方案将增强美国企业竞争力,并吸引美国公司将巨额海外利润汇回国内,用他的话说,“这将是美国历史上最大力度的减税措施和最大规模的税制改革。”

如此大刀阔斧的减税计划,显然会触动利益,自然具有争议性。根据测算,减税政策将让美国政府未来十年收入减少2万亿美元,这将导致美国财政难以为继;即使美国企业受诱惑将利润转移回国,但这部分税收只有1500亿到2000亿美元,还不及2万亿美元这个缺口的10%。

英国《金融时报》批评称,特朗普减税完全是异想天开,他的提议“颇像注射了兴奋剂的‘里根经济学’”。里根当年也实施了减税政策,但结果在第一个任期内,赤字率提高了一倍。为弥补缺口,里根后来不得不上调营业税、工资税和能源税。现在美国的赤字率大大高于里根时期,如果大幅减税将可能引发债务危机。

在一些共和党议员看来,特朗普的减税计划很不靠谱,因为要弥补赤字,政府就必须借钱,一个可能的结果,美国必须向中国、日本等国政府以及民间投资者发行国债。为让国债卖得出去,美联储将不得不上调利率,而赤字每增加一个百分点,利率就要上涨25个基点。美元不断升值将导致美国企业竞争力下降,从而使出口减少、进口增加,美国的贸易赤字将继续恶化。

在IMF看来,大规模减税可能会推动美国经济发展,但作为硬币的另一面,往往也会加剧金融冒险行为。以史为鉴,美国1986年的税改以及2004年的企业税汇回“优惠期”,这两次行动都导致金融杠杆增加,一个直接的后果,就是美国经济分别在1990年和2008年陷入衰退。

此外,相比其他国家,美国的税收其实并不高。美国联邦、州和地方各级政府的税收收入总和,约为GDP的26%。在德国,这个比例是37%。因此,很多人批评特朗普是不负责任的,正在主动挑起一场全球减税战。

但在特朗普看来,一旦减税付诸实施,将出现外商投资美国的热潮,美企海外利润也将回流,从而推动美国经济蓬勃发展,由此带动财政收入增加。事实上,孙正义、郭台铭等财经大佬纷纷“朝见”特朗普,甚至一些中国公司也拟在美国投资设厂。也正是看到其中的商机,美国股市最近也连创新高。

特朗普的大规模减税方案,不排除胎死腹中的可能,但减税是历史大趋势,不能低估美国减税政策的外溢效应。为应对美国的政策走向,英国、法国以及其他主要发达国家已未雨绸缪,推动减税立法,印度等发展中国家也宣布了减税计划。

对中国来说,压力始终存在,但从最乐观的角度看,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这更可能是对中国改革的一次历史性倒逼。如果运用得当,就如当年中国加入WTO一样,或许将促使中国经济脱胎换骨。

但对一些经济实力薄弱的国家而言,却很可能意味着灾难的来临。美元的强势,特别是美国实施低税率,将加速美元回流。对这些外汇短缺的国家来说,它们将面临资本大量外逃,经济有陷入金融和经济危机的可能,危机最后甚至可能演变成社会乃至全面政治危机。由此,你或许就会更理解尼克松时期的财长康纳利的这句名言:“美元是我们的货币,却是你们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