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之父”看走眼了吗

不少研究经济数据的人在高冷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语言学家的心。英格兰人吉姆·奥尼尔算得上最精通此套路的经济学家。他的成名之作是在2001年的一份报告中，将中国、印度、俄罗斯和巴西四个国家各取首字母创造了“金砖国家”（BRIC）这个词，随着这一概念影响扩大，这位当时的高盛首席经济学家也被冠以“金砖之父”的美誉。

当然，勤奋的奥尼尔并没站在“金砖国家”的功劳簿上裹足不前。之后他再接再厉，至少和三个被广为使用的国别经济词汇有紧密联系，第一个是“新钻十一国”，包括巴基斯坦、埃及、印度尼西亚、伊朗、韩国、菲律宾、墨西哥、孟加拉国、尼日利亚、土耳其、越南；第二个是“迷雾国家”（MIST），这是墨西哥、印度尼西亚、韩国和土耳其四国首字母的简称；最后一个是“薄荷国家”（MINT），这由墨西哥、印度尼西亚、尼日利亚和土耳其四国首字母构成。

2001年11月奥尼尔领导的高盛团队发布了《金砖国家构建更美好的世界经济》，让其名声大噪，在那之后，寻找有潜力的新兴市场，成为一项类似押注赛马的活动。而率先成功的奥尼尔在总结经验时说，为什么大家都认为中俄印巴这四个国家能成为新兴市场的典范而不是非洲国家？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奥尼尔带领高盛团队2005年又发表一项研究报告，梳理哪些国家有潜力成为下一个最有活力的新兴经济体，并最终确定11个国家，并称之为“新钻十一国”。由于奥尼尔是一位狂热的足球迷，他将“金砖四国”比作新兴市场的顶级联赛，而“新钻十一国”则是最有希望“升级”的次级联赛，其他新兴市场国家则处于更低级别的“联赛”中。

不过大部分足球迷都知道，虽然联赛的体系是金字塔结构，但最上面两级的队伍数量大致相等。奥尼尔排出的4个国家和11个国家设计有些不符合常规，于是给“新钻”瘦身也成为一项吸引人的活动。“迷雾国家”和“薄荷国家”则是瘦身的结果。

“迷雾国家”和“薄荷国家”都是“新钻十一国”的衍生品，在奥尼尔的维基百科词条下又都收录了这两个词汇作为他的贡献，但奥尼尔本人却对这两个词并没有多大兴趣，并强调他自己没有写过关于“迷雾国家”和“薄荷国家”的文章，这两个词更多是新闻界根据他的意思引申的产物。“迷雾国家”来自于韩国记者，而“薄荷国家”则是英国广播公司记者的产物。

奥尼尔对这两个衍生词解释称，他在提出“新钻十一国”概念几年后，2011年又在另一篇论文中对新兴市场的概念做出更严格地规范，认为经济规模超过全球GDP份额1%的国家，都不应被看做传统的新兴市场。因此除金砖四国外，还有四个国家符合这一标准，即墨西哥、印度尼西亚、韩国和土耳其。而在他发表这篇报告一天后，有韩国记者以奥尼尔提到的这四个国家创造出“迷雾国家”一词，并看好这四个国家的未来发展前景。“薄荷国家”的诞生则是在一年多以后，当时奥尼尔已离开高盛，英国广播公司的一名记者邀请他去做一档广播节目，主题是哪些国家会成为新的“金砖”。记者当时建议奥尼尔用尼日利亚代替韩国，因为韩国已经是一个发达国家，这也成了“薄荷国家”的来源。

无论是“迷雾国家”还是“薄荷国家”，奥尼尔都认为并非他的原创，但他接受这些观点，因为都提供了审视有潜力新兴市场的一个思路。不过这些衍生概念，却不像金砖那样禁得住时间考验。即使“金砖国家”近年来经济遭遇减速，但比起“薄荷国家”依旧基础稳固得多，后者近期普遍遭遇货币危机的打击，曾经充满希望的绿色显得有些灰暗。

近期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是土耳其，今年以来土耳其货币里拉兑美元汇率已下跌超过40%。虽然该国总统埃尔多安将土耳其货币的暴跌归咎于外国阴谋，但沉重的债务负担依然让国际投资者看到控制风险敞口的必要。

土耳其并非遭受货币危机唯一的国家，同样名列“薄荷四国”之中的印尼也面临同样的考验。继土耳其里拉暴跌之后印尼盾触及35个月新低，这给印尼央行带来巨大加息压力。印度尼西亚央行行长佩里·瓦齐约14日称，该央行将继续通过利率和干预手段来稳定印尼盾。为遏制印尼盾下跌的势头，印尼计划限制资本和消费品进口，并加速利用生物燃料，以降低原油采购。

相比之下，墨西哥比索算得上是“薄荷四国”中的幸运儿。和去年同期相比，墨西哥比索兑美元的汇率仅下跌了7.4%。至于尼日利亚的货币奈拉——很多人之前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虽然看上去同比贬值幅度不大，但问题是该国货币两年之前就崩盘过一轮，不但比土耳其里拉崩得早还崩得狠，其兑美元汇率早已被腰斩。

由于近期“薄荷国家”表现不佳，有评论认为奥尼尔在“赌马游戏”中看走了眼，不过奥尼尔却不愿对土耳其等国的表现背黑锅，他认为这些概念并非他的原创，“迷雾国家”、“薄荷四国”提出的背景，和之前的“金砖国家”与“新钻十一国”有明显不同。在奥尼尔十多年前提“金砖新钻”时，全球经济充满乐观情绪，而2008年开始的全球金融风暴改写了市场调性，“迷雾国家”和“薄荷四国”的概念，则是在欧美经济复苏不确定、新兴市场经济增长回落、国际资本对新的投资目的地需求增加的背景下提出来的。

“迷雾国家”或“薄荷四国”，更像是一种特定条件下的替代选择。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仅得其下，从这个角度看，从奥尼尔眼中“次级联赛”里选出的国家出现波折，并不是让人奇怪的事，更何况即使在“顶级联赛”里，俄罗斯和巴西在过去三年中也有过经济低迷甚至衰退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