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晓松：我在商业化的过程中是没有预谋的

作为高晓松的铁杆粉丝，我常常会想，如果和他对面，我会问什么。

反正不会是苟且的问题，我坚信。

所以你们可以想象，在高晓松的第三个线下阵地——晓岛的“登岛日”，坐在距离他1.78米的地方，注视着那张在我心里英俊无比的脸（不接受反驳），提出一个充满“铜臭”味的问题时，我的内心是多么地摇摆。

这个问题是，晓岛作为头部内容IP落地到了实体商业内，是在养情怀还是内容IP可以运营出线下的商业效益了？

提问的初衷是担心晓岛不能持续盈利而昙花一现。反正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晓岛不是杂书馆、晓书馆这样的纯公益项目，但它却也是免费的，大家只要在晓岛公众号预约成功就可以过来读书、听音乐、看电影，参加各种活动。

在这个350平方米的空间里，14000本书、100多张黑胶唱片、20幅电影海报、4套IPAD+耳麦，1面大屏幕，加上1个超级IP高晓松，会爆发出怎样的能量？

谁也不知道答案，但所有人都满怀期待。

高晓松听完，点点头说，嗯，商业化的问题。

然后他居然开始一本正经地回答：团队不知道要卖点啥，自己也不知道要卖点啥，快过年了，咱们可以做个日历。

日历也是高晓松的内容产品之一，他曾经录过一年的“历史上的今天”，刚好可以集结成厚厚的一本。

不过大家看到的日历，还只是活动的伴手礼，而非日常备货，所以目前店内并没有日历出售。

团队提醒他，这里还打算卖他的书，他听后哈哈哈哈地笑说，那我的书在晓岛买，在晓岛看上的其他书，请到隔壁三联书店去买。

晓岛的所在地，是位于朝阳大悦城9层的主题空间——度刻，5000平方米的面积里集合了上海三联书店、晓岛、Tomacado花厨、Seesaw、SUPER－MONKEY超级猩猩、BROWNIEartgallary、稀奇X+QArt、煮叶等13个品牌店铺。

整个空间以“自我生长”为主题，上海三联书店是一个贯穿式的存在，其他大大小小的店铺，包括晓岛，错落有致地栖身在书海之中。

高晓松说，去到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博物馆、图书馆、大学是他一定会去的地方，听说洛杉矶北有一个露天图书馆，他会驱车四个小时去看。“今天我们在这里做出来的这个空间，不弱于世界上任何一个热爱文化、热爱精神、热爱历史的地方”。“未来要和大家一起把这个地方做起来，卖东西我不擅长，但是我能够为整个空间提供更好的氛围，和被人说俗了的流量吧；

晓岛有书、有音乐、有电影，未来可能有符合文艺青年标准的戏剧、展览、画展。有人想在北京做一次牛逼的展览，做一个好的戏剧，都可以到这里做一个分享，因为这里会成为文艺青年最重要的一个阵地。”高晓松说。

这一天，高晓松说的最多的话是从小的梦想实现了。

年轻时，欧美音乐家的集结地HardRockCafe（硬石餐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HardRockCafe遍布世界各地，店里会巡展那些音乐家的吉他、书信等等。

高晓松就很想偷走BobDylan的吉他，然而并没有得逞。

音乐家们的演唱会当然是开在体育场、体育馆，但afterparty会回到那个城市的HardRockCafe，因此，HardRockCafe成为了资深乐迷的家园。

高晓松对晓岛的愿景里可以看到HardRockCafe的影子，他要把晓岛打造成一个铁杆文艺青年的聚集地。

同时，晓岛也是高晓松少年时代的梦想照进现实的样子。

上个世纪80年代末，高晓松组建了青铜器乐队，某天晚上排练结束后，大家仰望星空谈起理想，高晓松说，他的理想是建一个叫青铜器的巨塔，塔身伸出几个包，每个包里装的都是大家各自喜欢的东西，老狼包放摇滚，高晓松包放民谣……

其实，不久前的希腊之行中，高晓松见识过更极致的呈现：雅典奥纳西斯文化中心，这里集合了大小剧场、音乐厅、画廊等等，大部分内容是免费的，即便是收费项目也很便宜，几欧元就可以欣赏一场戏剧。

希腊船王嘛。

晓岛虽然比奥纳西斯艺术中心小得多，“但我还在一点点向那儿努力，也很欣慰。”高晓松说。“做这件事的初衷，第一我有梦想，第二我有能力。而不是算过账说这个东西能挣多少钱。我猜，朝阳大悦城把9层开辟成这样一个空间，也不完全是想着这里面要挣多少钱；

我个人其实在商业化的过程中都是没有预谋的，包括晓说，一开始也就是跟大家聊聊天，我写歌，纯是因为自己心里有话要说，我在大学里写歌的时候也没有想，有一天这歌能卖钱；

咱别用情怀了，这词也用烂了，本来都是自己的需要，需要这些东西，就去做了；

我发现自己不是很怪的人，我需要的东西，喜欢的东西，结果有好多人喜欢，于是从音乐开始一步一步……（在晓岛）我其实没有挑什么特别怪的东西，文艺青年，上面四排唱片是一定要听过的，包括这些书和电影。”

解释了晓岛为什么是这样的，他还解释了为什么是现在。“我曾经在很多年里都丧失了这个梦想，前二三十年滚滚的商业大潮，包括我自己也裹挟在里面。衣服都不要了，闷头往前跑，还有谁愿意停下来一起做点这样的事情呢？

没想到，这个国家、时代发展得超出我的想象，虽然路上一堆知识分子哀嚎，说丢掉了多少东西啊，大家慢点啊，停下来啊，其实今天回头看，当然哀嚎的初衷是好的，但是解决的方式其实不是停下来，不是慢一点，而是穿过去，穿过那些东西，然后大家会想起来，怎么没穿衣服啊，再跑一跑，就会觉得怎么没音乐了，然后再回来。

一些老学究说，不要不要，不要现代化，难道我们现在还拿着毛笔写字吗？现在都用电脑和互联网了。互联网上的节目也开始有了文化、知识，商业空间也开始回头说，我们应该把这些东西重视起来。

在我也忘记了这个梦想很多年以后，我以为时代也忘记了这个梦想，结果大家又走到了一起。”

这些年，文化、艺术以不同的形式，越来越多地进入到购物中心里，很多时候，很多场合，它们是装点门面的噱头。但其中不乏一些优秀的代表，在一点一点把它们做成和消费环境相得益彰的内容，为凡俗的日常带来一丝惊喜和光亮。

这些非标商业，结果有多美，过程就有多痛苦。

老板的大账怎么算，团队成员有没有从无到有的创造热情，匹配什么样的责权边界，选择什么样的艺术家和内容IP，以什么样的形式落地，施工团队给不给力……

步步是诡雷，随时会爆裂。

所以高晓松评价晓岛的落地团队时，用了“精彩”一词，但凡对这个过程有了解，都会觉得实至名归。

活动结束后，我和一位厦门的老友吃饭，聊起这个话题时他说，对厦门千店一面的小清新风极度审美疲劳。差不多的店名，差不多的情怀，差不多的小黑板上写着差不多的俏皮话。

毕竟，复制总是容易一些。

我不由想起另一位正在装修茶室的朋友，为了实现她想要的光影和气息，弃用市面上常用的透光日式窗纸，去寻找带着“草叶肌理又能抵抗撕拉扯拽”的中国手工纸，糊窗户。最重要的是，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