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迁都：海水围城背后的政治博弈

[摘要] 早在1957年, 印尼开国总统苏加诺就曾指出,雅加达日后将人满为患,经济发展会失去控制。如今,苏加诺的预言正逐渐成为现实——这座超过1000万人口的城市每年正在以1―15厘米的速度下沉。

一路向东,逃离雅加达,带着印尼政府的野望。

4月28日,成功连任的印尼总统佐科 维多多(Joko Widodo)通过国家发展规划部部长班邦 布罗佐内戈罗表态,将在内陆另立一座全新的首都,目前主要候选城市是距雅加达东北几百公里、位于印属婆罗洲岛加里曼丹地区中部的帕朗卡拉亚。

几乎每届印尼总统都动过迁都的念头。早在1957年, 印尼开国总统苏加诺就曾指出,雅加达日后将人满为患,经济发展会失去控制。如今,苏加诺的预言正逐渐成为现实—这座超过1000万人口的城市每年正在以1―15厘米的速度下沉,是全世界地陷速度最快的城市。

“交通拥堵让国家每年损失了68亿美元,”班邦说,“印尼可能需要长达10年的时间和330亿美元的资金来建设新的基础设施,并从雅加达迁移公务员。”

除了雅加达的人口爆炸及海水围城的危机,印尼迁都背后更是一场漫长而艰难的政治博弈。声称自己已在4月17日大选中获胜的佐科目前急需展现自己的政治手腕,如若印尼60多年来的大难题能由佐科政府成功解决,将给未来释放出一个强有力的政治信号。

逾60年迁都计划

按照佐科的设想,迁都不仅能逐步摆脱财阀的政治影响,也有利于推进基建、教育和社会保障的进一步发展。迁都以后,未来雅加达将作为印尼的金融和商业中心继续存在,类似于美国由华盛顿和纽约分别承担政治与经济职能。伴随着政治中心的转移,爪哇岛和印尼其他各岛屿之间的发展差距也将逐步改善。

纵观印尼多年来的发展,政局的动荡总让迁都的计划泡汤。苏哈多时代,政府曾考虑迁都至距雅加达40公里东南方向的西爪哇省绒果尔,但并未有详细的步骤,随着苏哈多1998年下台,此提议也不了了之。此后的苏西洛执政时期,也提出迁都到苏加巫眉的普尔瓦卡达及帕朗卡拉亚,但也未能成功。种种波折,让整个印尼社会对于迁都一事持怀疑态度。

2014年上任的佐科,或许有望打破前任的魔咒。

事实上,2017年,佐科就提出了迁都计划,当时印尼唯一法定为私营企业利益代言的全国性商业组织印尼工商会(KADIN)便表示过忧虑,原因是大部分企业的总部都设于雅加达。工商会副主席西曼约朗说:“若政府的计划对人民有益,商界一定会无条件支持政府,但现在根本不是迁都的正确时机,因为我们的经济还没有完全复苏。”

此次重新提及迁都的节点放在最近的印尼大选之后,则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帕朗卡拉亚在当地语言中的寓意为“伟大的圣地”,是此次迁都的热门之选,也是佐科倾向的城市。帕朗卡拉亚是印尼最大城市,其面积比雅加达大四倍,但23.6万的人口与雅加达超过1000万人的规模相比则显得微不足道。从地点的选择上看,佐科似乎在某种意义上追随着国父苏加诺的脚步。

在帕朗卡拉亚,对于将这个慵懒的城市改造成国家首都,当地人并不是全面接受。“我希望这个城市能够发展,教育会变得和雅加达一样好。但是现在空着的那些地方,还有森林,都将会被利用。帕朗卡拉亚是世界之肺,我担心我们会失去这个我们现在拥有的森林。”

《雅加达环球报》专栏作家约翰内斯 努格罗霍指出:“近60年来,将首都迁往加里曼丹岛有多少可行性呢?那里基础设施的质量和数量都落后雅加达数十年。大部分公务员都生活在爪哇,能想象他们会永久生活在加里曼丹岛吗?”

政治筹码

无论如何,迁都已是佐科提升政治威望的筹码之一。

2014年,地方政绩出色、形象清廉亲民的佐科以6%的微弱优势击败了普拉博沃,成为印尼首位基层出身、无政府或军方精英背景的总统—与出身自木匠家庭、年轻时从事家具行业的佐科不同,普拉博沃的父亲曾任苏哈托政府财政部部长,他本人也是苏哈托的二女婿。

在佐科的领导下,近年来印尼大力投建基础设施,项目投入共计3000多亿美元,同时他也控制了各地汽油、水泥等商品的价格上限,并于去年12月从美国费利浦 麦克莫兰铜金公司手中取得了格拉斯伯格铜金矿场的控制权。今年3月,印尼首都雅加达还迎来了该国首条地铁,时隔34年终圆地铁梦。

五年过去了,佐科的老对手依旧是普拉博沃。数据显示,在非官方的快速点票统计中,佐科稳获领先。虽然官方选举结果尚未公布,佐科已表态拿下了此次大选的胜利。

但争议同样存在。此前,佐科推动通过的大选法令被认为将总统候选人门槛设立过高、大选舞弊传言以及272名负责点票的工作人员过劳死等,都为政府带来了舆论上的压力。

作为极度多元的国家,印尼国境内数以千计的岛上居住着众多族群,然而在经济、文化认同和政治权力方面,却始终是爪哇人的天下。从迁都意图来看,东部地区长期以来频频抱怨被雅加达的国家领导层所遗忘—这或许是未来佐科希望争取的民调支持之一。

此外,鉴于印尼目前的经济增速仅为5%,并未兑现此前7%的承诺,且全国仍有2600万人、相当于近10%的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以下,提升人民信任和满足感成为佐科未来执政的关键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