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从“投资者起诉国家” 机制中获益

谁从“投资者起诉国家” 机制中获益

陆振华（华盛顿）

存在于TPP和TTIP两大自贸谈判中的、允许外国投资者起诉所在国政府的秘密仲裁机制（简称ISDS），正在大西洋两岸腹背受敌。

先是去年下半年，欧盟公民团体、环保组织和劳工协会，将这种投资争端解决机制称为打入欧盟内部的“特洛伊木马”；再是今年初开始，这股批评浪潮在美国发酵。

按照来自马萨诸塞州的民主党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Elizabeth Warren）的说法，“二战”后建立的ISDS机制是帮助跨国公司在法律不健全的发展中国家进行投资时规避政治风险的。因为他们常常处于艰难的政治风险之中，有时是直接面临财产充公的危险。当跨国公司在监管、劳工等方面与投资所在国发生争端时，跨国公司就可以建立不公开的仲裁小组，绕过所在国的司法体系直接起诉该国政府。

“我不能确定这样的机制在当时是否说得通，但现在不应该仍然适用。”当沃伦2月26日在参议院发表演讲时，对白宫支持的ISDS机制发起了猛烈批评。沃伦也是除前国务卿希拉里外，被外界广泛猜测的民主党2016年总统提名竞争者。

沃伦说，这个机制可以允许外国公司在根本不用出现在美国法庭上的情况下挑战美国法律，“虽然这样的事情尚没有威胁到美国，但一个国际仲裁小组来代替美国司法体系是非常坏的主意”。

“TPP谈判成员也已不再是（二战后）法律不健全的新兴国家，比如澳大利亚和日本就有着非常完备的法律体系。”沃伦说，“如果想要到法制不健全国家进行投资，那么这公司应该去买政治风险保险。”

在ISDS机制下进行的仲裁案数量急剧攀升。根据沃伦提供的数字，从1949年到2011年的62年里，只有不到100个ISDS仲裁案；而2012年一年中，就有58起。

这样的仲裁案包括：一个法国公司起诉了埃及，因为埃及提高了最低工资；一个瑞典公司起诉了德国，因为德国在福岛核电站事故后要放弃核电；一个荷兰公司起诉了捷克，因为捷克没有救助一家荷兰公司拥有部分股权的破产银行；美国烟草公司Philip Morris起诉了乌拉圭，因为乌拉圭发布了新的国内控制吸烟率的烟草监管新规。

奥巴马的经济政策助理、国家经济顾问委员会主任杰弗里·杰安兹（Jeffrey Zients）当天就在其博客中对沃伦的批评给予回应说，ISDS没有威胁到美国主权，也没有给予跨国公司任何新的实质权力。

TPP与TTIP将是未来奥巴马的一大“政治遗产”，沃伦的高调反对是否能起作用尚不明确。

而为了争取美国国会对TPP和TTIP谈判的支持、打消就ISDS机制的疑虑，白宫还为国会议员查看协议文本打开了口子。美国媒体在3月19日报道说，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将向获得保密级别的议员开放TPP文本。

数天后，更大范围的解密接踵而至。由争议人物阿桑奇（Julian Assange）创立的维基解密（WikiLeaks）网站在3月25日彻底公布了TPP谈判协议中的投资章节，其中就包括ISDS条款。这已经是维基解密第三次曝光原本处于高度保密状态的TPP文本章节。前两次分别是环境章节和知识产权章节。

阿桑奇说：“TPP已经秘密的为跨国公司建立了用以起诉国家、不受追究的凌驾国家之上的法庭。这个机制对议会和司法体制构成了挑战。类似的仲裁庭已经证明，（ISDS机制）会阻止采纳环境保护、公共健康和公共交通政策。”

维基公开上述文件的当天，欧盟委员会贸易委员马尔斯托姆（Cecilia Malmstrom）正同欧盟成员国贸易部长们一起开会，讨论ISDS的改革方案，以回应欧盟内部大量的质疑。欧委会今年1月发布了140页的工作报告。该报告通过网络收集了行业组织等就ISDS的反馈，其中97%持反对意见。

马尔斯托姆说，我们已开始准备一个ISDS的改革方案，以使其更加透明与合法。“我希望在春季晚些时候拿出这个方案。”

马尔斯托姆所提及的改革方案将包括建立一个由政府挑选的、排除利益关系的永久的仲裁组成员名单，以及一个上诉机制。同时也有可能设立一个永久的投资争议国际仲裁庭。但ISDS仲裁一旦发起，就不得进入一国司法诉讼体系。

尽管面对无尽的批评声浪，欧盟与美国贸易官员仍坚持对ISDS的支持立场。在总共1400个欧盟对外贸易和投资协议（其中有9个是欧美双边协议）中，这样的秘密仲裁条款都存在。

（作者为本报驻华盛顿记者）（编辑 李艳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