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人力负增长 就业“蓄水池”濒临失效

如果说偿付能力是高悬在保险公司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人力问题则是中国保险业的阿喀琉斯之踵。

广东保险业在2008年缓解了珠三角外贸工厂倒闭带来的就业压力，2012年实体经济下滑的情况下，曾是就业最大“蓄水池”的保险业，代理人数却陷入负增长。

广东保险行业协会数据显示，2008年末广东(不含深圳，下同)寿险业代理人人数达到14万人，较2007年末增加3.66万人，增长34.70%，是有史以来新增就业岗位最多的一年。这当中，近50%新增人员是在出口制造业最为脆弱的2008年第四季度招募的。

截至2012年6月底，广东省寿险业代理人人数为16万人，相比2011年底的16.5万人竟出现了5千人的负增长。

不仅是广东，“蓄水池”在全国似乎都失效了。中报显示，四大上市险企中，国寿和太保都出现营销员数量的下滑。截至2012年中期，中国人寿保险营销员共计68.2万人，比2011年底下降0.3万人，较2010年底下降2.4万人。

保监会两个月前发布的《中国保险中介市场报告(2011)》显示，2011年保险营销员为335万，同比增长5.9万人；2010年为329万，同比增长39万人；2009年保险营销员为290万，同比增长34万人。2011年增量仅为2010年的1/6.

“工装换西装”

“每50个中国人中，就有一个卖过保险。”

2007年，中央财经大学保险学院教授郝演苏曾作出一个惊人的估计：按照行业每年70%的人员淘汰率，寿险业在中国发展的15年间(1992-2007年)，总计有2500万人从事过，或正在从事保险营销。

这个数字不一定精确，但“没有个人营销，就没有中国保险业的今天”却有一定道理。

从1992年上海友邦率先引入代理人制度后，“蚂蚁雄兵”般的代理人创造了中国寿险业务之起始。

2008年黄芬只有20岁，在顺德乐从镇一家针织制衣厂做流水线女工已经两年了。由于金融危机，外贸订单剧减工厂倒闭，她和一群老乡都猝不及防地被丢入失业大军。

已在广东打拼两年的黄芬不甘心回老家去嫁人，她和老乡们一起走进了人才市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她们就脱下工装换上纯黑西装套裙，别上“司章”，成为一家保险公司的营销员。她们别无选择，因为没有大学文凭，金融危机期间人才市场内也没几个档口还在招工。此后她们就开始在镇上走街串巷，敲遍千家万户，用流利的“白话”说服当地人买一份保单。

金融海啸改写了她们的人生，相隔甚远的制造业和保险业神奇地发生融合。保险业的扩军周期和制造业的裁员减薪潮撞个正着。

2009年，中国人寿广东分公司在短短三个月内便将8745人纳入麾下。知情人士透露，国寿广东分公司2009年全年增员目标仅7000人。大扩军的背后是高达5100万元的新人创业补助，其中人力增长最快的第四季度，国寿广东各地市公司向加盟者投入的人力费用为人均3200元。

位于珠三角东莞、珠海、中山等地的一些保险公司还专门举办了针对外来务工人员失业再就业的职业推介会，而位于粤东、粤西的梅州、揭阳、湛江、韶关等地分公司则对应失业返乡人员大力推介保险销售工作，提供就业机会。

而事实上，包括黄芬在内的大部分2008届保险新兵都已成为匆匆过客。业内知情人士透露，当年广东寿险市场新增人力的6个月和13个月留存率分别只有60%和35%。

“放弃”代理人？

尽管个险营销员所做的个险期缴保障业务堪称保险公司中最值钱的业务能持续为保险公司提供最为得意的内含价值。而销售这个“软黄金”的人却从没成为保险公司的正式员工。

随着经济下行、资本市场的深度调整，国内保险业也陷入增速下滑的调整期。业务难做，“人员流失”当前，保险业再也拿不出更多的钱来招人、留人。

据半年报，上半年中国人寿净利润同比下降25.7%，中国太保净利润同比下降54.6%。由于净利润大幅下滑，不少业内人士透露，自己所在的公司已经提前透露出年终奖可能大幅缩水甚至取消的消息。

作为内勤的正式员工都传出裁员、降薪、削减年终奖的消息，作为非员工的外勤更不用说。劳动力结构变化和保险佣金收入吸引力不升反降，保险代理人至今难以像在其他行业就职时那样，享受社会养老、医疗保障体系，人身险公司深陷“既吸引不了新人、又留不住老人”的困境。

一寿险公司银保部门负责人表示，资本市场不好、保险公司的投资收益也不乐观，公司主要是利用银保业务产生的费用支付工资，但银保业务收入大幅缩水，几乎“入不敷出”。

如今，增员难成为后来者进入广东保险市场的最大门槛。“本地人不愿意做，外来务工人员又没有人脉和关系做，深圳生活成本这么高，两个月开不了单就生存不下去了。”一外资险企深圳分公司人士说。

为此，像海康、瑞泰等外资保险公司以及中融人寿、和谐健康等广东分公司干脆就放弃代理人这一传统营销渠道。

保监会对营销员从业资格证的管理越趋严格或者也是因素之一。“保险公司越来越多，招人却越来越难。我觉得负增长最大因素是现在考证越来越难，保险公司只能上报持有证书的人力，而保监局对不持证上岗的处罚这两年也明显加重。”生命人寿一位个险人士称。

从2008年保险行业大肆吸纳人力，到去年开始各个公司的减员增效，“从高速增长到停滞，原来能大幅度吸纳劳动力，现在行业自身都处以准饱和状态，已经不能成为就业的蓄水池了。”平安人寿湖北分公司一位营销经理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