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产能寒冬：唐山钢企静待复产

2016年1月下旬，位于河北玉田县264省道边的建邦钢铁静悄悄。

这个年产100多万吨钢铁的企业已经于去年10月停产，吴长信(化名)是该厂一位中层干部，目前在家待业。随着钢价形势有好转迹象，他在观望建邦有无恢复生产的可能。

“下岗职工一般去天津和北京打工了，工作不难找，我看节后情况再做决定。” 1月21日吴长信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其时，几十公里之外的迁安松汀钢铁厂，已经传出了春节后恢复生产的消息。

吴长信原来月工资1万，加上奖金等，实际1年有20多万收入。现在已经5个月工资未发，他开始跑出租，月收入三四千块，与过去几十万收入有天壤之别。

建邦钢铁和松汀钢铁停产，是全国钢铁行业风云突转的缩影。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5年全国粗钢产量减产约1800万吨。这是统计局年鉴有数据可查的1987年以来首次负增长。

钢铁业出现产量负增长，在于去年价格爆跌，全行业亏损。近期随着钢价回升，行业利润也在好转。“形势一好，挣钱就快了，2016年还是要看大势。”多年做过信息工作的唐山国丰钢铁颜海山说。

截止到2016年1月21日，唐山地区钢坯价格为每吨1580元，比此前的低点1460元回升了120元，但每吨仍有100多元的利润。如果按照500万吨产量计算，一个钢厂1年轻松赚取5亿以上利润，仍是“印钞机”。

等待上班通知

河北唐山迁安松汀钢铁厂相关人士称，春节后可能要恢复开工。一位该厂退休职工告诉记者，绝不会相信这么大的厂子会停产，自己家有两个人在该厂上班，都在等待上班通知。

另据21世纪经济报记者了解，另一家500万吨产量钢厂，有3个高炉生产，停产的3个高炉也准备复产。

河北玉田建邦钢铁正是在国家大力进行钢铁调控的2004年投产的，虽然产量只有100多万吨，但此后一直生产了10多年。

相对来说，500万吨年产钢铁的迁安松汀钢铁厂如果复产，对于地方政府而言，其对经济的正面意义不言而喻。

松汀由唐山钢铁厂改制而成，拥有1080立方米炉子2个，另外450立方米、580立方米各2个，而1000多立方米的大炉子，在全国也算是比较先进的水平。

松汀停产，迁安经济已经明显受到了影响。该厂原有员工近万人，目前整个厂已经没有任何声息，大大的高炉都静立在厂中，与附近的另外一家迁安九江钢铁厂形成了鲜明对比。

钢厂停产甚至影响到了当地出租行业。记者在迁安了解到，在长途汽车站，一般是数十辆出租车抢客，司机为了拉客甚至不惜苦苦游说并报低价。

一位司机告诉记者，去年松汀停产后，迁安出租车司机一天只能拉活两三百元，比过去减少了一百元左右。“这是企业停产对整个县城经济的直接体现，遇到还没干活的，常常就是松汀下岗的。”这位司机说。

但是松汀复产也不容易。据企业职工反映，松汀钢铁厂已经几个月没发工资，另外钢厂还拖欠电力公司电费。按照员工一般月薪三四千元计算，松汀所欠员工工资也不是小数。

同时，松汀钢铁厂周边村民对钢铁的复产并不欢迎，过去开工一直是浓烟滚滚，看不到蓝天，现在好多了。

目前松汀钢铁厂两个操场大的停车场完全空旷，无任何车辆，这与过去车水马龙的情况形成了鲜明对比。

迁安松汀钢铁属于全国第二个停工的年产500万吨粗钢厂。去年唐山地区停产的厂家不少，包括贝钢集团、顺兴、建邦等10多家企业前后停产。

但是外界认为唐山钢铁大批停产的说法并不准确。据唐山本地钢铁分析机构汇总的数据，到1月15日，唐山有33个高炉处于检修状态，涉及到18个企业。这包括唐山丰南区的成联、福丰、清泉、粤丰，迁安的松汀、荣信、津安，滦县的兴隆、东海、金马、安泰等。唐山地区高炉开工率保持在80%左右。

这些未生产的高炉情况不一，很多早已停产，比如丰南的富丰钢铁厂已经停产2年。这意味着多数企业对市场仍处于观望状态。

“印钞机”依旧？

有意思的是，尽管外传唐山钢铁行业哀鸿遍野，唐山钢铁业内并不这么看。

比如据唐山本地机构统计，到1月15日，唐山地区全部钢铁高炉生产率为79%，按容积计算开工率是83%，这么高的开工率说明钢铁行业没有想象的那么差。

唐山港陆钢铁信息科科长刘海丰认为，唐山地区的钢铁效益比其他地区要好，减产不是很明显。

刘海丰认为，去产能就该让市场调节，干不下去了，就自然关门了。去产能这样的事情干了10年，结果调控一次产量增加一次。“政府需要提供公平的竞争环境，管好环保，不要去救市，救市只会搞乱市场，该关门的又关不了。谁该关门，由市场来决定。”他说。

一个佐证是，2005年全国粗钢产量是2.52亿吨，国家发改委当时开启了10多年的去产能调控，当时的过剩名单包括钢铁、汽车等10多个产业，结果是越调控产量越大，2014年全国粗钢产量达到了8.22亿吨的顶峰。

而对于此前钢铁行业调控，一些钢铁行业人士认为，当时企业效益好到了暴利的程度，即使出现资不抵债的钢铁企业也要看其具体情况。

唐山国丰钢铁颜海山告诉记者，一般的钢铁企业位于偏僻的地方，在负债较高时，土地也卖不了多少钱，彻底关停是最好的出路。但是近期钢铁价格有所回升，生产仍可盈利，短期钢铁去产能的趋势仍不明朗。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获悉，国丰钢铁位于唐山丰南区的一个钢铁厂，正好位于市区，该厂高炉隔壁不远就是住宅楼。在河北省2016年政府工作报告中，就谈到国丰钢铁搬迁的问题。

不过，更多的企业如迁安的松汀钢铁厂，以及玉田的建邦钢铁企业等，都位于偏远地区，土地价值很低。

原鞍钢经济研究所专职研究员马忠普认为，钢铁全面反转的大势已经来临，但并不意味大批钢铁企业会关掉，因为经济需求仍在，只是总需下降了，而很多钢厂如武钢的防城港钢铁、宝钢的湛江钢铁、首钢的曹妃甸钢厂二期还会投产。

“这就像每天有饭馆关，有饭馆开一样，有些技术先进的仍要上。” 马忠普认为，大批资不抵债的钢企应该关掉，再也不能像过去10年关小炉上大炉，产能越调越大了。

目前城市家庭房产拥有量已经接近饱和，现在的库存足够农民工消化，加上工业和整个经济放慢，都决定了钢材需求量未来整体将下行。

河北钢铁业一些人士也认为，今年如果国家加大经济刺激力度，很多钢厂可能仍会起死回生，因为每吨只挣100元就是巨额利润。

但是从长期看，大的趋势是钢材需求下降，企业因为亏损迟早要破产，维持生产，只能是慢慢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