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年以来,供给侧政策在中国变得非常热门,这让我比较困惑,原因在于我不懂供给侧政策的基本经济理论。经济学有一个学派,叫做供给学派,主要政策主张似乎是减税。经济史上人们有时候也把撒切尔的私有化改革,或者同期的里根主义称为以供给学派为根基的改革,但这两位的改革和供给学派究竟有没有关系?我也不太了解。
从中国提出供给侧改革思路的表述来看,似乎说的是,中国内需市场是广阔的,之所以需求释放不强劲,在于切合市场的有效供给不足,而偏离甚至有悖市场的无效供给多了一些。由此观之,供给侧改革似乎在于,通过改革让政府和企业多提供契合消费者需求,多提供适销对路的产品和服务。
这种尝试,经济学说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尤其是大约80年前,人们曾经围绕着可计算的市场经济展开过争论,在电子计算机问世后,这个争论短暂地复活过一次。争论大概的核心,就在于一些经济学家认为,凭借先进的计算技术和海量数据,人们也许可以计算出商品和服务的大致价格,如果市场经济是可计算的,那么计划经济看起来就不那么荒唐,因为青睐计划经济的国家,完全可以自上而下地通过机制设计,来实现既能克服市场供求失衡和经济周期的缺陷,又能有序高效配置资源的计划经济。但这些尝试无论在理论还是实践上都失败了。
中国通过顶层设计的供给侧改革,究竟包含怎样的理论和实践?我们也许可以从草根的角度,从自下而上仰视的角度,去观察如何突破供给侧改革。宏大的事情我们不说,只是从身边的点滴事情说起,中国普通民众迫切需要的点滴需求是什么?
一是空气,清洁的,可以放心呼吸的空气。从北京奥运会到现在也就仅仅7年,全国人民都在关注雾霾。不能说治理雾霾的努力不够,但空气质量的改善仍然是迟缓的,人们仍然期待风来。为什么难以对付雾霾?如何给国民供给清洁的空气和水,可能是每个国民都充满无力感地关注的事情。这个供给侧改革搞好了,淘宝上才不至于热销外国的空气。
二是食品。其中一个焦点问题是,转基因和非转基因的争论,据说央视的一位名嘴还和一名网络斗士就此产生了诉讼,诉讼的结果似乎云山雾罩。中国食品安全问题之严峻,已迫使中国许多民众成为业余化学家。但毕竟基因工程是相当复杂的科技,人们说不清转基因到底对人类是好事还是坏事。至少在北美地区,类似面包等主食不得使用转基因粮食制作,学生营养餐也不允许包含转基因食品。似乎在中国也并没有允许大规模商业化使用转基因的法律规定。但公众仍然相当困惑,抛开转基因安全还是不安全的争论不说,能不能出台转基因食品的强制标识制度?让消费者购买的时候能有明确清晰的选择,保守胆小害怕的,可以安全地选择非转基因食品;无畏地拥抱赞美科学的,可以大胆地使用价廉味美的转基因食品,岂不是皆大欢喜?
三是医保。人总是会生病也会去看医生,但在人口老龄化,医疗资源供求矛盾日益突出的现状下,我们还是不难观察到许多奇怪的现象,例如职工医疗保险中,据说个人缴纳的部分,可以用医保卡提取使用。我常在药店看到持医保卡去购买生活日用品的普通职工。这让我非常困惑,如此碎片化的,将几乎全部医保义务都推向了政府兜底,医护人员过分劳作甚至逐渐失去从业尊严的格局,能维持得下去吗?是不是还是应该严肃一点,让医保卡由政府,企业和个人共同付费维持;务实一点,推动分级分诊,让健康从生病才治疗到日常预防为主;多管齐下一点,让政府强制医保和商业医保并举为好?医保改革为什么日益短期化,碎片化和行政化?老有所医靠得住吗?
从雾霾到转基因,到医保卡改革……中国民众强烈的、强劲的、有效的需求,仍然值得需要用大道理去认真讨论一下。普通民众日常关心什么,抱怨得最多的地方,矛盾越频繁的领域,就越是有效供给的短板,而这些短板要补足补长,却往往很困难。经济改革没有四两拨千斤式的,或是灵机一动的巧改革,要拆除供给侧改革的“围墙”,也许需要向民众多倾听,需要真情怀和笨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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