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波兰苹果的贸易博弈

在波兰，苹果的产销是件大事儿。波兰苹果出口在2015年后半年同比显著减少，这主要是由于向非欧盟国家出口锐减造成的。

据欧盟统计局数据，在2015年7-11月期间，波兰苹果出口14.8万吨，同比减少30%。销往第三方市场的苹果下降了更多，降幅达到61%。因此，销往非欧盟国家的比例下降到26%，低于2014年的47%以及过去五年60%的比例。

“食品总是跟政治相关，苹果是特别政治的食品。”近日，波兰信息与外国投资局局长麦伊曼(Slawomir Majman)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这样说道。

作为对欧盟经济制裁的回应，俄罗斯在2014年8月7日宣布，停止或限制从欧盟、美国等西方国家进口食品和农产品，包括牛肉、猪肉、鱼类、家禽、乳制品、水果、蔬菜、坚果等。

据欧盟委员会统计，欧盟在2011年向俄罗斯出售了12亿欧元的水果和8.86亿欧元的蔬菜，分别占欧盟水果和蔬菜出口的28%和21.5%。对波兰来说，这两个比例还要更高。以苹果为例，波兰每年出口的苹果有一半以上进入俄罗斯。

在俄罗斯农产品出口禁令之下，波兰果农和生产商首当其冲。波兰苹果出口在2014年8月1至12月31日期间同比下降了23%。波兰曾经是最大的苹果出口国，在2013年出口了120万吨苹果，总计4.38亿欧元。然而，在过去两年，它的名次已被意大利和美国超越。

面对苹果烂在树上或仓库里的困境，波兰正在努力寻找足以替代俄罗斯的外部市场。

“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我们增加了对欧洲和非洲的出口，也敲开了新加坡、越南等亚洲新市场的大门。”波兰水果和蔬菜分销商组织“水果联盟”的主席Waldemar ó cik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接下来，我们希望尽快让波兰苹果进入中国。”

受损欧俄制裁战 欧盟出手相救

“去年，低价确实对我们的收入造成了影响，但都过去了。”在饭桌上， ó cik显然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他是“水果之家”公司的副总裁。这是一家高度自动化的苹果分拣和包装工厂，每年分拣4万吨苹果。

每年的9月至12月是波兰的苹果收获季。俄罗斯在2014年8月宣布的进口禁令马上引起了市场恐慌。波兰果农担心苹果越来越难卖，着急清空库存，不顾成本地抛售，过量供给造成价格进一步下跌。同时，欧洲范围的买家也借机拉低价格，严重挤压了波兰果农和经销商的利润空间。

在外困面前，波兰国内掀起了一场“一天吃五个苹果”的宣传活动。一位会说中文的波兰人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她和周围的朋友都主动购买了更多的苹果，大家还开始喝国产的苹果酒。2014年，波兰苹果酒销量达到了1000万升，而2013年仅为200万升。

对俄罗斯的出口禁令，一位波兰水果生产商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透露，现在仍可以通过塞尔维亚、白俄罗斯等第三方国家转口到俄罗斯。“但是，俄罗斯对这些国家是有进口量控制的，所以并不能满足我们的出口需求。”据欧盟统计局数据，2015年7月至11月，波兰向白俄罗斯出口的苹果减少了63%，哈萨克斯坦减少了41%。

从本质上来说，这是一场欧盟和俄罗斯之间的制裁战。俄罗斯是欧盟第二大农产品出口市场，仅次于美国，在2013年达到118亿欧元，占比约10%。俄罗斯禁止欧盟出口的农产品按照2013年的价格计算高达51亿美元，占到欧盟对俄农产品出口的43%。

为了减轻俄罗斯禁运令对农业的冲击，欧盟委员会除了从当年8月起对牛奶业实施紧急支持措施外，还宣布了大约3200万欧元对桃子的援助，以及1.25亿欧元对易坏水果和蔬菜的援助。

在年产量2.5万吨的Fruit Group苹果包装厂内，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看到了几百箱带有特殊标签的苹果。工厂负责人告诉记者，这些苹果的质量略逊于出口苹果，由欧盟采购后免费发放给穷人，也相当于对果农采取了补贴。此外，波兰苹果包装厂还可以向欧盟申请工厂建设和设备补贴。

整装待发 瞄准中国市场

为了帮助波兰水果寻找海外市场，欧盟在2014年11月启动了一项名为“双色苹果”的三年推广计划，主攻中国市场。这种苹果的主要特色是远离污染，不含农药与化肥残留，全程可追溯，产销符合欧盟标准。

2014年8月，中波就有关双色苹果的进口协议进行谈判。2015年9月，中国国家质检总局赴波兰实地考察了苹果的种植环境。2016年3月，波兰农业部官员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波方还在等待中方答复。他们对于获得中方的许可证充满信心。

尽管苹果被视为波兰的“名片”，其色泽、口感、种类让波兰人引以为豪，但中国苹果市场厮杀激烈，除了本土的“富士”、“国光”、“阿克苏”外，还有新西兰、澳大利亚、日本、美国等进口苹果。

“水果联盟”质量专家Konrad Zawadzki在2015年6月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波兰苹果在价格上很有优势，进入中国的批发价预计约为每斤4.2元。波兰苹果经销商Grupa SadExport总经理Michal Glijer也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与现有的进口苹果相比，波兰苹果会便宜30%左右。

然而，多名中国水果经销商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这样的竞争力恐怕并不够。“中国消费者对苹果极其挑剔，在色泽上要求红润，在纹理上要求‘拉丝’，在口感上要求甜腻。在零售市场上，上百块钱一个苹果都有，就看你卖不卖得上价。”

上述水果经销商认为，“按照欧盟标准产销”将是波兰苹果最有力的卖点。波兰有超过300个苹果包装厂，大多数工厂都采用动态气调保鲜，即根据果实贮藏所需的生理参数对氧气的浓度进行控制，避免使用二苯胺、1-甲基环丙烯等化学物质保鲜。

“我们希望中国能加快审批波兰苹果的进口申请。”麦伊曼说，中波商业合作落后于两国的政治关系，双边贸易不平衡现象严重，而增加波兰出口最快的方式就是争取更多的波兰农产品和食品进入中国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