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丨打通经济学的智慧 ——评王东京教授的《经济学讲义》

（原标题：评论丨打通经济学的智慧 ——评王东京教授的《经济学讲义》）

欧阳卫民（国家开发银行行长）

去年早些时候，王东京教授告诉我他在写一本经济学教科书。说实话,起初我是有几分担心的。目前经济学教科书已经出版了很多，结构体系和主要内容都已定型，要想写好很不容易；但要是写得不好，对他这样的知名学者无疑会得不偿失。可王教授是一位有学术情怀的学者，他用了一年时间硬是写成了，而且写得非常精彩，此书最近已由中信出版集团出版。

自亚当·斯密1776年出版《国富论》以来，经济学已经历了两百多年的繁荣，至今仍是社会科学领域的“显学”。面对不同时期纷繁复杂的经济问题，众多经济学流派你方唱罢我登场，或潜心江湖著书立说，或高居庙堂襄助决策，可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然而时至今日，经济学涉足的领域越来越广，积累的成果越来越多，使用的分析工具越来越专业，形成的理论体系越来越庞杂；既绘就了浓墨重彩的学术画卷，也造成了众说纷纭的尴尬局面。有人说，这是一座学术富矿；也有人说，是各类不同观点的“堆场”,剪不断、理还乱，内行难说清楚，外行更是不明白。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呢？从发展历程看，今天的经济学大厦，是由不同的学者、在不同的时期、针对不同的问题、使用不同的方法逐步构建起来的。好比在一块空地上，最早只建了一栋房子，后来房子不够用，有的人就在上面加盖楼层，有的在旁边另盖新楼，由此不断扩展，渐渐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建筑群。但整个建造过程并没有统一的规划，也没有强制的建造标准，于是有大有小、有高有矮、有方有圆，结构、朝向、风格都不一样，而且不同的楼层和房子之间，有的相互连通，有的则彼此隔绝，纷然杂陈。置身其中，人们难免会不辨西东、无所适从。这是经济学长期发展积累的财富，但同时也给今天人们学习和理解经济学带来了不少的困扰。

在我看来，一个理想的经济学学科体系，不仅是要好看，同时也要好用。所谓好看，就是要有内在统一的逻辑贯穿始终，理论体系在形式上是完满的；所谓好用，就是要便于人们掌握，以便发挥实际功效。不论是好看还是好用，都需要下一番“打通”的功夫；只有理论体系上打通了、简化了，运用起来自然也就容易了。应该说，王东京教授《经济学讲义》的可贵之处就在此。

读完这本书，我认为有以下三个特点：

第一，删繁就简、追根溯源。今天的经济学大厦貌似繁芜庞杂，但最基础的支撑构件，其实就是书中给出的“三个假设、三个原理、三个方法”。而所谓“最基础”，是说少了其中任何一个都不够用，经济学的大厦支撑不起来；多了则不必要，可能是冗余。时下各种经济学流派虽然理论体系各异、政策主张不同，但所使用的分析工具却不会超出这三个假设、三个原理、三个方法。他们的政策主张不同，并不在于分析工具而在于约束条件。王东京教授这本《经济学讲义》的一大重要贡献，就是打通了经济学的理论体系，将原来各个相互独立的建筑群贯通起来，让人进得去、出得来、不迷路，探得到真经。

第二，划定前提、明确界限。从本质上讲，经济学所研究的，是人们在特定约束条件下的选择问题，选择的结果与设定的约束条件直接相关。这里的约束条件，是指经济分析成立的前提或界限。如果约束条件不清晰，得出的结论必然是模糊的、任意的，既可以这样也可以那样。比如一个人去市场上买菜，如果他掌握完全的信息，就会买最便宜的；但如果他的信息不完全，而信息搜寻成本又极高，他可能会买与自己预期价格相近的。这两种情况，体现的都是需求定律，只是因为约束条件（信息）不同，行为选择才不同。现在人们讨论经济问题，往往众说纷纭，三个人通常会给出四个答案；好像谁都能讲几句，可由于缺乏经济学逻辑,大多皆似是而非。

第三，联系中国实际、示范运用。习近平总书记曾明确强调，要“推进充分体现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经济学科建设”。意思是说，我们的经济学科建设应立足于中国国情，为中国经济建设服务。于是作者在讲清逻辑规则和前提界限之后，一方面用中国案例讲解经济学原理；同时也择取一些重大现实问题进行解剖分析。比如对金融为何会脱实向虚，科技与产业如何无缝对接，如何扩大内需稳定就业，如何推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如何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等问题逐一作讲解，既教授了经济学的思维方法，又示范怎样运用理论指导实践。这样的构思和安排，足见作者用心之良苦。

以上三个方面，实际上是对现有的经济学体系进行了梳理重构，从中提炼出最基础、最通用的部分，下的是“吹尽黄沙始见金”功夫。书中给出的假设、原理和方法，就有点像几何学的概念、公理和定理，并在此基础上作不同的推演。我们学习几何学时知道，老师首先要讲解概念、公理和定理，在掌握了之后才会让学生做习题。可今天许多经济学教材却相反，并没有教给你“几何学”，而只是抛给你几大本“习题集”。王东京教授的《经济学讲义》无疑可以弥补了这一缺憾，相信对读者悟经济学之道、增理论原理之业、解现实问题之惑，都将大有裨益。

王东京教授担任过中央党校副校长，同时也是省部级干部班的主讲教员，我曾多次听过他讲课，读过他不少学术著作。王教授学养深厚，治学严谨，通达而智慧。他经常说，为文要读《毛泽东选集》，学习毛主席的论事风格，大道至简、深入浅出，通俗中见高雅、朴拙中显灵动。对这本《经济学讲义》，我们也可用两个字来概括，那就是“通透”。首先，理论上是通透的，用简洁清晰的逻辑贯通经济理论的历史演进，撷取经济学的智慧，解析中国的现实；其次，体系结构是通透的，由个体到群体，由交换到分配、由微观到宏观，体系严整、逻辑清晰，层层递进、浑然一体；再次，行文也是通透的，文字洗练、朴实无华，说理透彻、娓娓道来。

王东京教授在前言中说，他的这本《经济学讲义》是专门为国内领导干部和企业管理者撰写的。不过在我看来，所有从事经济工作的同志，都值得读一读。我自己是学经济学专业的，而且长期在金融部门工作，根据我的理解，经济学作为一门经世致用的科学，归根到底讲的是科学思维方法。只要掌握了科学的思维方法，就可以提高我们驾驭市场经济的本领，避免走弯路或者少走弯路。所以从这个角度讲，无论你目前处在什么岗位，了解一些基本经济学原理都是必要的，而王东京教授这本《经济学讲义》，正好能够助你一臂之力。

（作者：欧阳卫民 编辑：洪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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