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继伟：全球极度宽松货币政策如退出不当要出大问题，建议增加对东亚的资产配置

（原标题：楼继伟：全球极度宽松货币政策如退出不当要出大问题，建议增加对东亚的资产配置）

12月12日，财政部原部长楼继伟在三亚·财经国际论坛上表示，虽然中国近年来在金融开放方面步伐加快，但中国要成为金融中心和真正的储备货币国为时尚早，这需要人民币在资本项下完全开放，目前还不具备条件。

楼继伟是在评价桥水基金创始人瑞·达利欧关于“中国的大国崛起”的观点时做出上述表述的。达利欧说，2020年在历史上将会被铭记为一个转变之年，从此之后，中国和美国资本市场的重要性以及储备货币的地位将发生变化。

但在楼继伟看来，这恐怕没有这么容易。虽然他也同意，美国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和极高的债务让美国损失了储备货币国家的地位，但中国面对疫情时也不得不放宽货币政策、提高债务率。“我们的宏观杠杆率今年又增加了20个百分点，到了260%多，去年是240%多，虽然处于降杠杆、去杠杆的过程，但碰到了疫情也没办法。中国跟美国一样，也有财富差距扩大的问题，正在想办法解决。因此，不只是美国有这些弱点，我们也有，我们自己要清醒。”

各国货币“放水”导致贫富差距扩大

楼继伟指出，大规模发行货币，没有造成通货膨胀，反而支持了发债，企业也发债，国家财政也发债，就出现了所谓“赤字货币化”的问题，这是一个常态，也没有害处，不会造成通货膨胀，颠覆了原有的货币政策理论。“我个人对于财政直接向央行透支这种理解上的赤字货币化是坚决反对的，这是违法的。”

此外，楼继伟说，还有一种情况是，政府大幅度地发债，央行从市场上购买这些债券，比如国债，从而降低了政府发债的成本。各国都在发生这种“赤字货币化”，反而中国央行是不大买中国政府债券的，它买它自己的票据，也没出现通货膨胀。

楼继伟说，在很大程度上，各国央行货币政策不断“放水”，反映为金融资产价格、房地产价格的上涨，而不反映为一般货物和服务的价格上涨，这导致收入分配差距进一步扩大。“没有多少钱能进入金融市场的人是受害者，他们的边际消费倾向最强，但他们没有多少钱去买东西。”

楼继伟指出，在疫情之下，虽然基本生活品的价格没有受到货币超发的影响，但由于低收入群体就业出现困难，因此收入还是受到了影响。

希望拜登回归中美对话的传统

对于当前的中美关系，楼继伟指出，问题主要是美国现政府所采取的政策是有些反常识的。比如，美国作为一个储备货币国，极低的储蓄率必然导致贸易逆差，因此，特朗普政府追求贸易平衡是不可能的。过去几年，特朗普政府一直同各国打贸易战，把中国当做最大贸易对手，结果美国的贸易赤字一点没有缩小，还在扩大，这就是违反常识的做法。

再比如，楼继伟说，疫情暴发之后，中国积极采取抗疫行动，并把抗疫经验和基因序列向各国提供，而美国却在看中国的笑话，还希望趁机把产业链迁回国内。等到3月疫情在美国大暴发的时候，美国政府不仅不采取有效行动，还把疫情问题政治化，造成美股三次熔断。

对于拜登上台后的中美关系，楼继伟认为，拜登新任命的这些官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你跟他好好沟通，如果你讲的比他还明白，他会认为你对，哪怕表面上不说什么，也会跟你一块合作。”他说，特朗普政府却不是这样，“现在有点不讲道理了”。

因此，楼继伟强调，中美有必要进行开诚布公的谈判，希望拜登政府能够回到对话的传统。“但是有一点，由于目前已经造成了这么多陷阱，造成了这么多的名义上的隔阂，要甩掉已经背上的包袱，不是很容易。”

建议增加对东亚国家的资产配置

对于明年的全球投资前景，楼继伟认为，依然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一方面，疫苗什么时候真正问世，疫情能否真正控制住，将直接影响到经济复苏的前景。 另一方面，即便疫情明年能够得到控制，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需要退出，财政政策的力度也要逐渐减轻，“退得不好的话也出大问题”。

“我们现在是债务积累期对应经济衰退期，而不是过去的债务积累期对应经济繁荣期，这时候的货币政策如果退出不当的话，就会触发一些风险，特别是在资产价格已经过高的时候，怎么退，这是一个比较大的问题。”

关于如何进行资产配置，楼继伟认为，还是应该分散配置，特别是要增加对东亚的配置。“我建议，发达国家该配置还是要配置，同时要增加对东亚的配置。东亚还是在疫情冲击下表现最好的地区，中国今年是大国中唯一正增长的经济体，可能会带动东亚地区至少今年不会是负增长。”

楼继伟还补充道，在美国货币政策逐步退出的时候，可能会造成全球的外溢性，但东亚地区受到的外溢性冲击会小一些。这有两个原因：一是东亚国家从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中吸取了教训，对于资本项下自由开放比较谨慎，中国也没有实现完全的自由开放；二是东亚国家基本上不是大宗商品、顺周期的国家，是可以增加配置的。

中国的银行应该“走出去”

展望未来，楼继伟指出，人民币国际化肯定是方向。如今，中国已经差不多是全球第一大贸易国，而且中国今年货物贸易顺差全世界最大，这主要是因为其他国家受疫情影响生产停滞而中国经济情况复苏最好，因此收到了大量出口订单，在港口出现了“一箱难求”的情况。尽管如此，以人民币结算的贸易占比太小。

“人民币国际化首先是贸易结算的国际化。现在为什么不用人民币结算？结算以后除非马上就有进口，才能够平衡。不平衡怎么办？必须外面有市场，能够交易。”因此，楼继伟提出，亟需发展离岸人民币市场，现在主要是在香港和伦敦，另外，中国的银行应该“走出去”，在外面建立子行和分行，以开展人民币业务，首先就是要支持人民币在经常项下的使用，这是人民币国际化最重要的一部分。

至于用人民币投资，楼继伟说，在防止热钱快速跨境流动的情况下，应该更多地鼓励用人民币投资。现在，境外机构投向中国境内市场上的资金基本上都是外汇，应该逐步允许他们用人民币融资来投资，然后逐步地推动人民币在资本项下放开。“我对近期人民币在资本项下的放开不乐观。”

（作者：郑青亭 编辑：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