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莺/文
多年之后,人们将要如何回顾2020年——科技已然高度发达的当代世界被疾病撕扯着,绵延不绝的禁足和社交距离又让人们相互交流的欲望被激发得无以复加。在这个特殊的年份中,无论在地球上的哪个角落,人们都经历着同样的不安,也怀揣着同样的梦想。这也是为什么,《浮生一日2020》项目一经问世,便被来自世界各地参与者热情地谈论着。
《浮生一日2020》不是一部传统意义上的纪录片,它的制作过程充满了噱头。该项目由导演凯文·麦克唐纳发起,制片则是大名鼎鼎的雷德利·斯科特。影片中出现的所有素材,都来自自发的投稿,并且所有的视频段落都拍摄于2020年7月15日这一天。换言之,这是一道“命题作文”。来自世界上192个国家的超过32万支视频被收集到剪辑的素材库中,主创团队在如此浩瀚的影像库中选择合适的内容,并对其进行剪辑与加工,最终创作成这部时长90分钟的纪录片。
其实,集体创作并不是什么新奇事,《浮生一日》团队早在2010年就率先做过尝试,对外征集视频素材,最终剪辑成片,让观众体味世界各个角落生活的多元,更洞察到每段人生中所存在的普世性,可谓一次相当成功的创作。《浮生一日2020》意在延续前作“微小中充满感动”的风格,但这一次主创团队面临着更大的挑战。
挑战之一,当然就是素材量的成倍增长。当下已然是“全民皆博主”的时代,每一个人的日常生活都浸淫在社交媒体的场域中,“云分享”已经成为现代生活再让人熟悉不过的举动。如何从提交的海量视频中,提炼出有趣、新颖,甚至有意义的片段?如何通过剪辑的手段,将这些视频排列组合成叙事?这些都并非易事。影片最终选择了以时间为轴这一相对简单化的处理方式。
电影的开头,是一组不同国家的拍摄者起床的画面,时间定格为白天太阳升起之时,从睡梦中醒来的人们,或疲惫或兴奋地准备开始一天的生活。随着影片的推进,观众很快可以抓住其剪辑逻辑,简单来说,便是把涉及到同一主题的素材剪辑到一起,以显示“全球同凉热”的主题基调,比如将有关情感的素材合集通过快速剪辑的方式串联在一起,后跟随一段有关尝试新生事物的合集。时空并置产生的蒙太奇效果自然较为容易触动观众的情绪。2020年特殊的疫情背景,在某些片段中被强调,随处可见的口罩也提醒着观众2020年是多么魔幻的一年。但肆虐全球的新冠肺炎并未被无限制地突出,毕竟世界上同时有太多事情在发生,现实也往往比电影更具戏剧性。另有一些片段篇幅较长,被拆开穿插在影片中,既作为节奏的区隔,也在不同段落中进行情绪的缓冲。比如一位“追火车”的发烧友,在镜头前立下誓言,要在一天之内驾车在美国境内七个不同的点与一辆火车合影。他的七次合影被分别放置在电影的不同段落,分割影片的篇章,并为叙事增加了一定的趣味性。
可是,尽管处处体现匠心,《浮生一日2020》还是颇为可惜地止步于概念和形式。影片极力地想要在不同的故事之间建立联系,从而激发人们对于全球共同体的想象。但可惜,也许是短视频让人们对于生活的呈现都流于浅表,由这些素材嫁接而成的影片缺乏诗意,段落与段落之间也并未形成如2010年《浮生一日》般的连结感,整部影片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稍加整理的抖音合集。这部本应该帮助我们更好铭记2020年的影片,似乎未能复刻十年前的成功。当一个个的生命成为掠影,看完后唯一能够记住的,却是那个独自居家隔离、因为无聊而给角落里所有蜘蛛起名的寂寞大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