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外班与育才造士 | 东张西望

本报评论员 苏小张 很多人都还记得三年前那个段子：幼儿园老师要求班上孩子每人带一条鱼到学校，进行课堂观察。第二天，小朋友们围拢而坐，每人面前摆着一个精致的容器，里面游动着小金鱼。只有一个小朋友例外，他面前摆着一个洗菜盆，里面躺着一条几斤重的大鲤鱼。这位小朋友的爸爸后来对媒体说，可能是孩子表达的不清楚，本身鲤鱼也不好吃，就给孩子拿去玩。

这个真实的段子引爆了无数人的笑点，粗心又实诚的孩子遇上大意的爸爸，戳中了很多年轻父母的心窝。它与网上更多的“鸡娃现象”形成了鲜明对比，在教育竞赛不分地域上演的背景下，如同一个黑色幽默，那么欢乐，又那么稀缺。现在，那孩子应该已经上了小学，他和他爸爸被教育成了什么模样？

“鸡娃”是近两年流行的网络语言，它被用来形容那些像打了鸡血一样，不停被父母安排做作业、上辅导班、努力奋斗的孩子。与“鸡娃”匹配的，还有家长的“自鸡”。中国家长应该是世界上最重视孩子教育的群体之一，信奉“知识改变命运”胜过“快乐至上”，追求“起跑线的胜利”超过“健康成长”，否则便无法理解为何中国会滋养出世界上最庞大的校外辅导市场，也无从解释一墙之隔的房价为何会有天渊之别。中国家长也可能是最知道疼爱自己孩子的群体，但却大都盯着别人的孩子上了哪些课外班，学了哪些特长。很多人都明白这其实是一场让孩子和大人都身心俱疲的竞技游戏，却又极少有人敢中途退场。

一个诡异的现象出现了。每次教育部门出手整治校外培训市场，最担心的除了那些密布在写字楼、商场购物中心、居民楼里的培训机构，还有家长，他们既担心机构跑路，也担心会误了孩子。这种复杂微妙得难以言说的状况由来已久，越演愈烈，已近乎杯弓蛇影。3月10日晚，网上流传的一则教育培训专项治理的文件，便达到了这种效果。它引发了资本市场教育板块的强震，导致三家教育培训机构一夜之间市值蒸发753亿，同时让很多家长群炸开了锅。有人问，以后带娃上课外班会被抓吗？

第二天有关部门发文辟谣，声称“消息不实”，但也表示，针对一些群众反映强烈突出的诸如虚假广告、退费难等问题，将进一步规范管理。而市场也还是更愿意相信，对校外培训机构的治理整顿并非空穴来风，因为这不仅已经作为2021年教育工作的重点被列入有关部门的工作计划，而且也在刚刚结束的全国两会上成为热议的焦点。代表委员们在会场内献策“育才造士”，痛陈培训乱象；抨击唯分取人、唯证识才，呼吁教育公平、健康人格。这些简朴的道理深入人心，很容易引起社会共鸣，但仍无法消除人们对孩子考试分数、考级证书根深蒂固的信仰。其实，几乎每一个家长都明白，我们大多数人曾经走过的弯路，下一代仍可能无法避免地再走一遍。只是希望，当他们再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时，人格会更健全，思考会更独立。

相比教育资源的不公平，判别标准的不公更应警惕。校外培训并非全是害群之马，学校教育亦应多做反思。这道理如同争议不绝的奥数班，不是人人的必选题，却也不用统统一刀剪除。如果孩子可以发现自己的兴趣和特长，被健康引导，并像沉迷游戏一样陶醉其中，无论校内校外，都应该被鼓励。长远看，如果教育的本质是一场让个体社会化和社会个体化互动的实践，那么简单地按照教育的来源进行区分，就有点乱焦了。十年树木，百年育人，只抓快变量，无助于解决长久积弊。

网络上，还有一个段子让人过目难忘。一个孩子被要求放学后练会一首歌，爸爸不断地训斥孩子，他上了一天班，很累也很苦恼，为什么那么简单的一首歌，孩子就是不会唱。他加大了训斥的声调，命令孩子一遍又一遍唱，声音还要洪亮。于是视频里传来孩子边哭边唱的声音，“花园的花朵真鲜艳，哇哈哈啊哇哈哈......”一浪高过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