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利者与长期主义：在线教育难以绕开的悖论

（原标题：逐利者与长期主义：在线教育难以绕开的悖论）

经济观察报 评论员 高若瀛 当互联网行业竞争的主旋律——烧钱、获客、击败竞争对手、获得更多定价权开始在教育产业奏响时，终曲大概率不会是凯旋的高歌。

突如其来的疫情，确实让在线教育成为2020年最亮眼的存在之一。券商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在线教育市场规模超过2000亿元，预计2025年将达到8000亿元。2017-2022年在线教育市场年均复合增长率达26%。

但突飞猛进式发展也加速暴露了行业乱象，其背后是互联网思维与教育应强调长期主义之间的悖论。随之产生的后果，远不止资源浪费这么简单。

从产业入局者的角度看，在线教育具备了亿万资金投资的所有特质：超大市场规模和高增速；分散的年龄、地域、需求导致细分赛道种类繁多、集中度低；互联网轻资产属性的优势也在这个赛道得以充分发挥。所以，前期靠融资扩张获取流量形成规模效应，随后再靠一定程度的垄断来盈利的互联网思维，在这里找到了快速培育的市场土壤。

不论是此前巨头混战的社区团购还是共享经济身后的一地鸡毛，互联网思维加资本助推催生的问题，尚可以说是“在商言商”。可当这些问题显现在教育领域时，就变得复杂且棘手。

在线教育十余年发展下来，重金入场后市场集中度仍有限，背后必然隐匿着产业定律。

从技术理论层面说，网络效应优势明显的互联网产业，其理想终局或许是走向寡头垄断。但无论是单边还是跨边网络效应，在线教育的优势其实并不明显：家长既不会因为一家教育机构学员多就选择这里，毕竟适合孩子才最重要的；学员多也不意味着机构会有更优质的师资，因为后者总是稀缺的，如果规模过大涉及垄断，还会牵扯到教育公平的问题。这些都会导致在线教育的竞争格局很难一家独大。

这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或许就在于：在线教育从业者商人逐利的本性与投资回报周期长、强调长期主义的教育本质相悖。从业者将其视之为互联网产业，遵循的并非教育的规律和逻辑，这是如今在线教育行业乱象丛生的原因之一。

尽管家长对孩子教育的焦虑，促成了如今在线教育庞大的市场机遇。但不可忽视，在线教育的畸形生长，同样在某种程度上催化了社会焦虑。

中国家长的教育经历有着明显的代际特点：无论是60后对80后的放养，还是经历了教育改变命运的70后对90后学业的关注，再到普遍被高考洗礼过的80后如今对教育的焦虑，曾经的学习经历塑造我们对教育的理解，同时也限制了我们对于教育的想象。

这种限制某种程度甚至影响了我们对于生活意义的理解，即学习是为了达到未来的某种状态，学习本身的意义被严重消解。外部环境和家长群体的变化，或许是过去中国教育中最重要的变量。

面对这样的外部性变化，教育机构应该以怎样的方式抓住机遇，考验企业掌舵者的定力与初心：是在互联网思维中继续与资本合流抢滩市场，还是遵循创造客户价值的商业常识、回归教育本位的最初愿景？

无论互联网企业接受与否，外部环境的认知都正在发生偏转, 3月16日，中央网信办和中国网络社会组织联合会成立的在线教育专业委员会，已经传递出监管对行业发展高度关注的信号。企业的竞争行为不再是个体行为，而是与社会价值、公平发展日益紧密相联，以技术之名将不能再无道德之衣，而应以为社会和为人创造有价值的服务为导向。

对于教育机构来说，好的师资和优质的教育产品，是其得以安身立命的价值，这是在线教育机构无法逾越、也不应该忘记的商业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