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伟道来 | 安克雷奇交锋的本质，是话语权之争与制度之争

（原标题：伟伟道来 | 安克雷奇交锋的本质，是话语权之争与制度之争）

经济观察网 王义伟/文 这几天网络上最潮、曝光度最高的衣服，是一件短袖T恤。T恤的前面被6行中英文印满，其中中文四行，英文两行，分别为：中国人（一行）、不吃这一套（一行）、STOP INTERFERING（一行）、IN CHINA’S INTERNAL AFFAIRS（一行）、美国没有资格（一行）、居高临下同中国说话（一行）。

这件T恤，分为红衣白字、白衣红字、黑衣白字三种款式，在京东商城的售价为每件79元和89元不等。可以说，这样的T恤，价格不高，但提振国人精神的功能很强。

T恤上印的，是本月18日、19日在美国阿拉斯加州首府安克雷奇举行的中美高层战略对话中，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杨洁篪说的话。杨洁篪的原话是：“我现在讲一句，美国没有资格在中国的面前说，你们从实力的地位出发同中国谈话。甚至在20、30年前，你们就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因为中国人是不吃这一套的。”

很多人观看了这一段视频。看得出，一向温文尔雅的杨洁篪怒了。杨当场质问美方：“这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吗？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是精心安排的吗？这就是你希望进行对话的方式吗？”

通观整个对话的开场部分，这确实是美国方面精心策划的，可以说是对中方的突然袭击。

因为，根据事先的安排，中美双方4个人，每个人发言一分钟，供媒体拍摄录像，然后媒体离场，开始闭门对话。这样的开场白，时间又这么短，其实就是一种礼节性的寒暄，表达一下欢迎光临、好久不见之类就可以了。

但是，美国国务卿布林肯首先致辞时，不但时间严重超时，而且把几乎所有的问题都一股脑搬了出来，摆出了一副压迫性的姿态，对中国进行了一系列明里暗里的指责，新疆问题、香港问题、台湾问题，全端出来了。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稍后的发言，也是严重超时。

美方的意图很明显，当着媒体的面，打你个措手不及。

于是就有了这场轰动全世界的战略对话开场大辩论：美方突然袭击，中方有力反击。中方的反击让美方当场乱了阵脚。杨洁篪和国务委员、外长王毅讲话时，美方不停地互相递小纸条。中方反击结束，美方又来一轮，中方再反击一轮。

本来，加上翻译，10分钟之内就能完成的开场白，硬生生进行了70分钟。

这是教科书级的外交战！中国舆论对杨洁篪、王毅这两位外交战线的老兵不吝辞藻、好评如潮。“中国人不吃这一套”，成为安克雷奇战略对话的标志。

当然，“中国人不吃这一套”，这句看起来简单直白、痛快淋漓的话，其实背后大有深意。不吃这一套，一方面意味着美国人有一套，你这一套，中国人不接受。另一方面，这句话也意味着，美方有一套，中方也有一套。

那么，中方这一套是什么呢？

这就涉及到中美之间的一个本质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安克雷奇的交锋，从根本上来讲，就是一场话语权之争和制度之争。

所幸的是，中美双方优秀的外交官，把各自的一套，各自的话语体系和制度优势，在70分钟的时间内都展现了出来。

首先看话语体系。美方试图建立的，是美国主导制定规则，打着民主旗号的话语体系。布林肯说：“本届政府致力于通过外交手段促进美国的利益，加强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秩序。”沙利文说：“就在上周，拜登总统主持了四方领导人峰会，体现了世界民主国家的进取精神。”

中方则针锋相对。杨洁篪说：“中国和国际社会所遵循和维护的，是以联合国为中心的国际体系，是以国际法为基础的国际秩序，而不是一小部分国家所倡导的‘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美国本身并不代表国际舆论，西方世界也不代表。无论从人口规模还是世界趋势来看，西方世界都不代表全球舆论。”

关于制度之争，双方进行了两个回合。

一开始，美方没有当回事，对于美国的制度和治理体系，非常自信地一语带过。沙利文说：“这个国家在拜登总统的领导下，在控制这一流行病、拯救我们的经济以及确认我们民主的力量和持久力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

杨洁篪则不客气地指出，美国的民主也是有问题的。“美国要改变自己的形象，停止在世界其他地方推进自己的民主。美国国内很多人其实对美国的民主缺乏信心，对美国政府的看法也各不相同。”“美国在人权方面面临的挑战是根深蒂固的。它们不是在过去的四年里才出现的，比如黑人的生命很重要（Black Lives Matter）活动。”

杨洁篪的发言，尤其是提到黑人在美国的不公平地位问题，可以说戳中了美方的软肋。对此，布林肯和沙利文的回复，已经不是反击，而是一种辩解和反思。

布林肯说：“我们不完美，我们会犯错，我们会逆转，我们会后退。但纵观历史，我们所做的就是公开、透明地面对这些挑战，而不是试图忽视它们，不是试图假装它们不存在，不是试图掩盖它们。有时这是痛苦的，有时是丑陋的，但每一次，我们都走出来了，作为一个国家，我们变得更强大、更好、更团结。”

沙利文则说：“一个自信的国家能够认真审视自己的缺点，并不断寻求改进。这就是美国的秘密武器。美国的另一个秘密武器是，我们的人民是善于解决问题的人民。”

对于布林肯、沙利文二人的辩解和反思，杨洁篪是给予肯定的。他说：“美国人民百折不挠，美国人民当然是伟大的人民，中国人民也是伟大的人民。难道我们吃洋人的苦头还少吗？难道被外国围堵的时间还短吗？只要中国的制度对头，中国人民是聪明的，要卡住我们是卡不住的。历史会证明，对中国采取卡脖子的办法、采取打压的办法，最后受损失的是自己。”

这段话里面，杨洁篪说的“只要中国的制度对头”，可以说是点睛之语。

综上，中美安克雷奇的交锋，其最大的意义在于，它向世人展示了中美两个国家已经进行、并将持续进行下去的话语权之争和制度之争。希望这种竞争，是良性的竞争，是取长补短的竞争，而不是恶性的竞争，不是以颠覆政权和消灭异己为目的的竞争。

顺便说一句，杨洁篪和布林肯，都是性情温和之人，都喜欢音乐。杨洁篪表演的评弹，自弹自唱，音调抑扬顿挫，非常有味道；布林肯组建过乐队，发行过单曲，网上可以搜到他演唱的“Lip Service（说说而已）”，重金属的伴奏，厚重而有点颓废的声音，给人印象深刻。

两个音乐达人，在安克雷奇唇枪舌剑、火花四射，也算是外交领域的奇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