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时间里的我们)2022思考节选——所谓荒谬)
一、所谓荒谬
孔丘十五岁时说自己要“志于学”,在当时的人看来是很荒谬的事情。在那个时代,贵族家庭男子这个年纪已经完成了学业,去当官做事去了。贫民家庭出身的就更不必说,早就开始做一些谋生的事情了。住在山上出身不好的穷小子,不去想着好好种田,却打算开始学习,无论在贵族还是平民看来都是很蠢的事情。
二十岁时孔丘想做官,找各种机会去参加一些活动,到处发表自己的见解。有点像现在各个领域的野生大V们做的事情。最终,他成为了一名仓库管理员。管理员是一个很光明的工作。干了一年后他开始去管理养鸡场还是养鸭厂?由于小时候过惯了苦日子,干粗活还不赖,就这样干了六年。
可能是干六年存了些钱,二十七岁时,孔丘又做了一件大众看起来很荒谬的事情——办私学。那个时代,教育只有公学。私学就有点类似我们现在的野鸡大学,来者不拒(有教无类)但不被承认学历。一个野生大V,养鸡长厂长,现在办了一个野鸡学校,这么想想,貌似也有点逻辑?在现代人看来,有点荒诞也有点好笑,在古代人看来却是一件非常荒谬的事情。所幸,那个时代非常动荡,他这么做,倒是没有直接被禁掉。
后来随着教的学生质量确实可以,时常也有曝光度,名气也大了。慢慢居然可以被国君接见了,甚至齐景公准备封给他一块地,但当然是被人阻止了,野生知识分子是很难被主流认可的。这个力劝齐景公的人是正统知识分子晏婴,就是小学课文里那个维护了齐国尊严的外交家。这件事之后,齐国的正统知识分子们看孔丘很不顺眼,心想这种野生野养的 Rubbish凭什么能得到主公的欢心,于是打算干掉孔丘。孔丘知道后向齐景公求救,主公回答他说——自己老了,不中用了。于是明白了什么之后的孔丘赶紧逃回鲁国。
四十八岁时,孔子遇见了那个十三岁时拒绝他参加家宴的那个大佬,阳虎。这一次阳虎很看重他,让他做了小司空(管理住建事宜的官员),由于他做的不错,屡屡升官,后来最高做到类似宰相的职务,仅仅三四年间就得到了主流的认可,可算是厚积薄发吧。不过,由于掌权者有自己的想法,明示不想用他,他只能是去往他国,找找出路。
五十五时,孔丘开始在各国游走,但没有国君接受他。有时候某国的国君对他好一些,他就待一会儿,觉得没法贯彻思想就又走掉。和卫国的关系尤其纠结,如同和渣男分手几次又复合几次的美女。国君们称赞他是“天之木铎”,是学问广博的人,却从不重用他。有时候运气不好被乱兵围困,连续几天不敢生火只能饿肚子。就这样,理想没有实现,但却也还活着。人们嘲笑他,说他是丧家之狗,丧家之犬的意思是主人家办理丧事而无人喂养,彷徨失措的狗。这样过了很多年,视为衣钵传人的弟子颜回死在了前头,儿子死在了前头,年纪相近一直在奔波中守护着他的弟子子路被剁成了肉酱。
七十三岁那年,孔子明白自己的志向可能有生之年也无法实现了,于是感叹,“泰山将要坍塌了,梁柱将要腐朽折断了,哲人将要如同草木一样枯萎腐烂了”。当年,患病而卒。
一个人如果好好读完论语,详细追溯孔子的生平,不管他本身的倾向如何,都是很难不被孔子的人格魅力所感动的。当然,小部分人确实不会,这个我们后面说。孔子为这个世界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他的学说闪烁着智慧的光辉。我能确信的一点是,相对于我们这些平凡人而言,他的智慧是极其卓越的。纵观他的生平,他应该是很不如意的,或者说是很倒霉。尽管在他死后他受到了越来越多的认可和尊重,甚至是很高的地位。但在生前,他就是一个不被主流认可的人,一个丧家之犬。人已经死了,后面的那些,都已经看不到了。一个人倒霉不倒霉,和他的能力、智慧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也许越智慧的人,他的境遇越差,越会有强烈的对比,让我们看到那种割裂,或者说是时代的荒谬。
“荒谬的时代没有正确的生活。”阿多诺的这句话让无数在正常年代却过的不如意的庸人得到安慰。翻看历史,结合孔丘、庄周之类有着大智慧先人的生活,或许才能对这句话有一些感悟。如果时代是荒谬的,人只能去找自己的出路。而这出路不是具体的结果,或者只是一个方向,甚至是一点启示,心之所向。就像是庄周说的,人生是一个悟道的过程,死亡只是解除我们倒悬的状态。人长了一颗脑子,活着世上一段日子,如果不去思考,实在是很可惜的。可悲的是,现在很少有人有“心之所向”。
那些真的好好读完论语,详细追溯孔子的生平后却依旧不感动的小部分人。一部分可能是智慧不够,依旧混淆了孔子与后世的朱熹之流的学说。一部分则是典型的接受了阉割辩证法的“唯物主义者”。两分法与所谓的XX辩证法实在是杠精的指导思想与理论基础来源,学了两分法之后,可以在所有的事物里都找出一个茬。任何事物都能想到看“另一面”。从而永远理解不了人类拥有的单纯的美好——对美好未来的追求,对理想的极致热爱,对另外个体或群体的感情。所有执着于在美好里找不美好的人,最先摧毁的是自己的生活。他们的本质是庸俗又充满牢骚的怨妇。先毁掉自己的生活,再在别人的粥里放上老鼠屎。长此以往,一个又一个丑陋的灵魂诞生了。更可怕的是沦为邪恶的帮凶,他们善于从恶里找出相对不那么恶的东西,然后用诡辩论和无穷举为恶辩护,这几年,互联网上这样的案例不少。
经历越多,越明白纯粹唯物主义者的错误。人类的世界从来都是由精神和物质两方面构成的,失去了对精神的认知,就失去了一半自我。从而异化成为偏执的怪物。人类从来不是靠物质来安顿自我。如果我们去看历史,会发现正是那一个个特殊的人、事、物,让历史成为了现在的样子。特殊的出发点是什么,往往来自于人的精神世界。人类的进步正是由于那一个个特殊,特别是人的坚持。我们能从孔子、苏格拉底、爱因斯坦之类的人身上看到精神的力量。而如果我们执着于他们的缺点,一说到某某,就说他XX不行,那是多么地可怕而又荒谬。或许,世界的很多荒谬来自于这些人的很多助力。
还有一种是乡愿,乡愿俗称“好好先生”,看起来是只求和气与人缘的好好先生,本质是不分善恶没有原则。喜欢叫人不要计较,实际上是没有自己的是非和底线。孔子怎么评价乡愿呢,“乡愿,德之贼”,他认为这些人混淆了是否,是道德败坏的小人。孔子喜欢教书育人,什么人都教,唯一一种不教的人就是乡愿。孟子十分憎恶这类人,说乡愿——同乎流俗,合乎污世。阉然媚于世。这样的人多起来,社会就没有正义,坏人会被纵容,好人没有保障,最后会让大家都没有底线,社会就会变的残忍,大家都刻薄寡恩。《圣经》里说的法利赛人就是乡愿,里面骂地更凶,说乡愿是毒蛇的种子,地狱的火为他们准备好了。没有原则和底线的人是很可怕的。
2022年时常在想,世界为什么有如此多的荒谬,有这么多荒谬人类又为什么能前进。翻看历史,一个又一个的荒谬才是常态,但人类也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如果单独看个体的经历,因果、善恶报应实在是混淆。那么为什么历史上那一个个闪光的名字还会出现?如果回到整体,我们就能发现人类作为一个集体有着一些共同的追求和价值观。所谓的普世价值,是说出来大部分人都能认可的东西。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真挚情感的珍惜,对大自然的热爱。而那些异化的丑陋灵魂只会腐烂在他们毫无意义的内心里。
二、作为怪物
论语的第一篇《学而》,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市场上大部分的翻译是:孔子说:“学了又时常温习和练习,不是很愉快吗?朋友从远方来,不是很令人高兴的吗?人家不了解我,我也不怨恨、恼怒,不也是一个有德的君子吗?”
我学了之后的翻译是:孔子说:“学了(诗、书、礼、乐)以后在适当的时候去实践,不也很开心吗?志同道合的友人从远方来相聚,不也很快乐吗?人们不了解你的长处而不恼怒,不也是君子的风度吗?
为什么有这些不同,因为“时”在春秋时期本意就是“适当的时候”,时常这个意思是后人朱熹在批注时自己加的。再说“习”字,孔子办私学,教的不仅仅是书本上的知识,也包括很多技能,比如射箭,乘车,礼仪。这些都是需要实践的,本身“习”在当时也有练习的意思,自然在这里应该是实习实践的意思。如果仅仅让你去翻翻书温习,不是太废话了吗,学习并且实践贯穿了整本论语的始终。
朋友在当时本意是志同道合的人,志同道合的友人是你学了上面的知识之后可以交流讨论的人,这样的人到了自然会很快乐。说(悦)与乐的区别在于一个是来自于自己,一个是来自于“朋友”到了,所以后者可以表现出来,让人知道你因为他的到来而快乐,不然两句话都用一个字就行。古人文言文是很严谨的,孔子不说废话。至于为什么人们不了解你会恼怒,当然是因为你学习了知识和技能之后有一些成就或者长处,达到了一定的水平,而在交流时别人不了解甚至误解,才会觉得恼怒。不然陌生人不了解你不是很正常的,为什么会说不要恼怒呢。古人说一段话,里面有几个句子,大概率是互相有联系的,寻常的解读就分开了几个句子的意思,并且有可能让一句深刻的道理变成了无意义的闲聊。
说到这里,怪物就出现了。一旦你与大众不同,有一些表观的表现,比如较真,大众就会觉得你是怪物。人的本性不愿意承认他人有优于自己之处。所谓认可基本是后天教育习得,而包含两分法的教育,更容易展现人性的负面。我们的教育几乎没有关于美好的感受的部分,而仅仅只是唯物。有很多在后人看来有很好成就的人,在他们的时代里都是怪物。
有很多时候,作为后人的我们看着历史里的伟人们会觉得有些悲哀。如果时代是荒谬的,个人的努力也只是一场没有结局的表演。只是人类的可贵就是人类有很多坚持。比如儒家的天命说。人生最终其实只是一个选择,这个选择基于美好的事物总好过于基于丑陋和平庸的私欲。有时候,我们应该想想我们的价值观是否已经被异化了。
股市是一个盛产荒谬的场所,几乎每时每刻都有荒谬发生。这里是一场没有结局的表演,
包含所有荒谬和疯狂,我们的日常就是与荒谬为伍。而一切荒谬都来自于股市的投票机属性。博弈与欲望贯穿始终。幸运的是,我们可以跳出眼花缭乱的竞价表演,回归到企业经营的价值。只是对未来价值的假设与未来测不准又横亘在我们面前,再加上时不时的诱惑和现实的压力。很多时候,人很容易扭曲。在荒谬里作为一个正常人存在,就是一个怪物,一个被扭曲的怪物视为怪物的怪物。这只是一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