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调研】宁德时代2023年年度股东大会实录：能源转型先锋，隐形现金奶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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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主要持仓中，宁德时代是今年第一个发年报，第二个召开年度股东大会的公司。为啥是第二个？因为被美的集团领先了半个小时，哈哈。借此机会，正好自驾来宁德，在调研的同时，也感受一下福建北部的风土人情。
福建以多山而著称，海岸线蜿蜒曲折，有着“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说法，东南沿海最高的山峰就位于福建的武夷山脉，海拔超过2000米。福建本地的几个大城市基本都分布在山脚下的沿海平原，包括福州、莆田、泉州、漳州……
宁德市位于整个福建省的东北角，紧邻浙江的温州，当地气候属于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全年均温20度左右。1月最冷，平均气温11度左右，很少出现零下的气温；7月最热，平均气温接近30度，最高温度曾达到40度以上。全年降雨量约为2000mm，在国内算是降雨非常充沛的地市。
历史上，宁德并不是一个非常出名的城市，并且直到1999年宁德市才被提级为地级市。建市初期的十几年间，宁德在全国并不算出名，别说厦门、福州这种大城市，甚至沙县在全国的知名度恐怕都比宁德高。然而，随着2018年几支独角兽在A股上市，宁德随着“宁德时代”这个电池巨头一起，从闽北出发，于海内外声名远扬……
驾车驶入宁德境内，感觉这座城市可以用“坐山傍海”来形容。往西看，山川耸立、重峦叠嶂；往东看，东海苍茫、碧波荡漾。这座城市并不算大，从中心城区出发，开车最多十几分钟就有了出城的感觉。
宁德时代在宁德一共有四个生产基地，都不在宁德市中心；首先是坐落于城北的东湖、西湖基地，公开信息显示，这两座基地的总产能大概在66Gwh，本次股东会就在东湖基地附近的科技大楼召开。车里湾基地位于城南，产能45Gwh；此外，在靠近闽浙边界的福鼎，还有一个在建的福鼎基地，建成后的产能约为60Gwh。四座基地加起来，宁德时代在宁德的产能约为170Gwh。
会前，我驾车前往车里湾、西湖基地转了一圈。我最大的感受是，宁德时代的产能利用率应该不算低，至少员工居住区没有空置的迹象，但是离满产还有一点距离（感觉车里湾南区的车辆不算太多）。此外，宁德时代的员工工会应该还是挺能整活的，西湖基地里面有一些小鹿和熊猫的雕塑，车里湾的宿舍区门口还有彩绘和活动中心。我作为局外人来看，宁德时代在工会和员工关系方面至少是花了钱的，企业财力应该还不错。
如果硬要说一个感觉“不及预期”的点，那就是宁德这个地方的电动车渗透率比我想的低很多，除了电动化的出租车、公共巴士，路上基本就没有上绿牌的新能源乘用车。新能源汽车密度相比一二线城市还有很明显的差距，我推测这与充电基础设施、消费者对电动车接受度有关，未来新能源汽车下沉市场还有很多渗透空间。
登记入场之后，离正式开会还有一个小时，于是我与几位股东一起参观了宁德时代的企业展馆。以下照片均为经场馆工作人员的同意后拍摄：
通过展馆参观，我印象很深的记忆点有以下几个：
1.宁德时代虽然也能做软包、圆柱电池，但是宁德时代的绝大部分出货都是方形电池。在场馆内的交流过程中获悉，其他电池厂商选择大圆柱电池技术路径的动机主要是降本，因为圆柱电池标准化程度高，本质上是牺牲能量密度换成本。宁德时代成本控制能力足够强，规模效应更是不用说，没有必要在圆柱电池上发力太多。
2.现在市面上宣传的“固态电池”都不是真正的固态电池，并且宁德时代的凝聚态电池在质量和技术上都有一定优势。现在凝聚态电池的成本非常高，售价明显高于公司其他产品，这类电池用于电动汽车的经济性很差，基本不可能用于50万以下的车型。此外，目前宁德时代凝聚态电池在系统层面的能量密度可以做到350Wh/kg，这一能量密度已经可以用于低空飞行器。
3.固态电池在技术上还有比较大的障碍，主要是“固-固接触”界面以及“离子传导性”两方面，市场近期对固态电池的看法较为乐观，实际上落地不会那么快。
4.宁德时代一直在尝试商业模式的突破，比如滑板底盘、巧克力电池、换电业务等等，但目前这些业务依然处于培育期，并且需要合作方大力配合，公司暂时也没有太多可以透露的信息。我个人认为现在这些业务就像是宁德时代的“看涨期权”，做成了有很大价值，做不成也不会损害企业基本盘。
5.神行电池相比于普通磷酸铁锂电池并没有太多溢价，但是性能上有很大优势，我想这也是推动纯电车加速渗透20万至30万价格带的重要推动力。宁德时代溢价比较明显的产品依然集中于高端产品线，比如高镍三元这类产品，溢价可以达到两位数。从这个信息来看，之前财新报道“宁德时代溢价在5%左右”应该是大概准确的。
6.宁德时代的展馆是我见过的最国际化的展馆，有非常详细的英文介绍。在参观过程中还出现了几位外国友人，虽然没有听见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是我猜测展馆工作人员应该是用英文介绍的。
Q1：储能业务商业模式以集采为主，怎么保持宁德时代的竞争力？怎么看待这种商业模式？
A1：前两年市场对储能的认识度不足，产品利用小时数比较少，因为电网体系等方面的配套不完善，对储能购买方来说，买了之后基本不怎么用。近期，国家开始增加对储能系统质量的关注度，开始解决之前的乱象，这对宁德时代是利好
Q2：车企比较看重三电系统，CTC下一步要怎么做？
A2：部分车企比较保守，他们希望将动力系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新客户、新势力对CTC非常看重，他们更关注软件对汽车的影响，动力系统、底盘调教等方面希望交给宁德时代这种合作方来做。公司认为这种服务是有市场空间的，造车从此变得非常简单。滑板底盘拥有较好的承载力，承担安全重任，车企可以给上面的空间做成定制化的设计，甚至根据个人喜好为消费者个人进行定制。
Q3：储能产品发布后，其他企业在跟进，现在大容量已经成为趋势，未来容量会达到如何的水平？单一储能的电芯容量是否是越大越好？大电芯会不会影响制造工艺？
大有大的好、小有小的好，关键是需要找到最合适的组合方案，也就是甜蜜点。VDA尺寸是一个案例，当时把电芯尺寸定义的很清楚，大家一开始也按照这个尺寸来做。但是后来，由于成本、制造等方面存在更优方案，所以大家慢慢就放弃了这个标准方案。曾总认为大小和工艺都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我推测应该是说电芯大小这个事情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且随着技术的变化，最优解、甜蜜点也会出现变化，生产工艺和产品也要变。正因如此，如果把设备折旧放到10年，最后在财务上可能会有风险。
储能前期成本会贵一些，但是长期来看储能的成本反而是在运营期，所以宁德时代的储能产品受到海外客户的认可，随着我们国家储能行业发展的越来越健康，运营端的成本会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这对宁德时代是机遇。现在的储能跟八年前的商用车类似，当时商用车也有类似的乱象，比如使用寿命不及预期等等。其实储能电池是很难做的，很多人想的太短期了，只想三四年，所以变成单纯的成本竞争。
Q4：与三五年前相比，公司对动力电池发展方向的认知有没有什么变化？动力电池进步的节奏和速度是否符合公司的预期？
A4：实际的发展速度与三五年前的预期相比，材料体系的创新没有以前想的那么快，但是应用端渐进性创新很快，比如神行超充、5年零衰减、25年寿命等等，无论是乘用车、还是重型卡车，续航里程的进步是超出以前预期的。此外，在驾驶体验上，电车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平，这也是超出之前预期的。
固态电池、钠电池的进度都没有那么快，现在整个产业体系都围绕着锂离子电池展开，现在锂电池已经达到非常庞大、非常完善的水平。技术上的突破是一方面，但是产业链的投资并没有那么快，锂电池本身的体量已经很难被撼动了。
Q5：极氪009用了复合铝箔，市场炒作复合铜箔，加碳之后超充能不能达到6C甚至7C？
A5：铜导电性比较高，用来做复合比较好；铝箔做复合安全性比较好。富集的时候会膨胀，而且是各个方向上一起膨胀，如果铜箔做的不好，会产生很多问题。铜箔在实际应用中会有trade-off，有得也有失，这种技术不是颠覆性技术，更多是渐进式创新的一种。
Q6：过去两个季度盈利很稳定，现在已经有了一些面向消费者的广告，公司之前纠结下游车企态度，现在面向消费者的品牌强化是如何的考虑？
A6：宁德时代和很多车企联合宣传，将宁德时代电池融入汽车产品的宣传中，宁德时代能帮助汽车品牌做高端，这是一种共赢。电池能够提供的价值是非常大的，汽车一天可能用几个小时，剩下的小时静置过程中其实就是潜在的储能电池，电池的性能可以决定消费者赚钱的能力。因此，电池独立于车，可以给消费者创造价值。车电分离是一个趋势，不仅是驱动，也是储能；此外，电池车电分离也能让消费者时刻用上最先进的技术。
宁德时代没有一定说要把Logo贴出来，管理层对这个动作没有太多要求，这个贴不贴出来主要看车企的意愿。现在车企考虑到售后等方面的因素，希望与电池企业合作。神行是宁德时代的超充品牌，希望与车企携手，满足消费者的需求。
Q7：在能源生态建设方面，宁德时代对钙钛矿的判断似乎与其他光伏主流企业有差异，请问公司有什么思考？而在下游，换电做了尝试和推广，现在来看这个商业模式是否可行？最终体量能达到多少？
A7：换电正在大力推，现在已经在部分场景落地。宁德时代的巧克力电池和其他的换电还不太一样，宁德时代巧克力电池可以在日常只搭载200km的余量，跑长途的时候再改装上600km的巧克力电池。如果能把汽车的电池拿出来，把其他部分单独定价，那就能够更好地达到affordable car的目标。
大家对钙钛矿认识不同，宁德时代在高通量计算上有优势，这是宁德时代相比于同行的优势，因此宁德时代能够利用钙钛矿实现更好的材料体系，对钙钛矿有很强的信心。
Q8：有关于企业文化，有股东提问，有没有推荐的诗词？
A8：诗词承载着中华文化，宁德时代也在发展过程中立足于中国文化自信。宁德时代做的是新能源事业，而且要做卓越贡献，为员工精神、物质提供奋斗平台，精神在前、物质在后。人活着为什么，不是单纯为了赚钱，而是“修己达人”，在养好自己的基础上，能做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照顾好家人之后再兼济天下。宁德时代的厂区基本都坐落在经济基础薄弱的区域，让更多人过得更好，让更多人感到幸福，这是一件特别有自豪感的事。
Q9：ESG里面“可重构”的核心？
A9：既要标准化，又要模块化、柔性化。动力电池跟小电池不一样，3号、5号、7号电池大家都能做，但是做到最后的都是标准化，没有差异化需求。但汽车不一样，每个人的需要又有差异，所以在标准化的基础上也要模块化、可重构。终端消费者的需求非常多样化，模块化能够实现产线的重构，在国外车厂应用时，他们车型选择较多，模块化、可重构的重要性更高。
Q10：出海过程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困难有没有超预期？
A10：现在出海还是比较顺利的，现在的困难基本都已经被一个个克服了，只是规模缩小了一半，因为在美国落地制造的成本比较高。除了福特之外，也有一些其他的合作方正在洽谈。
Q11：在经营哲学层面，如何学会赏识？曾总有没有特别赏识的车企企业家？中国有哪些车企企业家能成为世界级的企业家？
A11：赏识过程中，要学会赏识那些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有较强能力、积累的人，不断补上自己的短板；此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要借着这个偏好的劲，持续增强自己的强处。曾总聊到，中国每一个车企企业家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值得学习。而关于“世界级企业家”这件事，虽然海外国家起步比中国早，但是国内成长的也很快；“国际级企业家”首先要想清楚定义，想清楚定义之后再寻找他们共同的特质，即使没有答案也是很好的思考。
Q12：下游车企正在洗牌，会不会最后只剩下几个车企？对宁德时代有没有什么影响？
A12：车企正在想很多办法，希望能在电池上有创新，帮助他们卖车；宁德时代有一套风险控制体制。有一些新势力已经出现了经营问题，目前宁德时代的风控还是非常有效的。终局很难给出明确的判断，每个车企的优势和差异化都不同，宁德时代的策略是静观其变，保持与车企的交流，满足消费者需求。
Q13：新能源+储能的方案是否能解决能源结构转型的问题？
A13：单纯从工程师计算的角度、技术的角度来看，如果找一个沙漠，全部搞成太阳能，那中国电力需求就被满足了，能源转型就能成功。现在有很多非技术的因素要面对，比方说各类能源之间的博弈、经济性的考虑等等。
Q14：eVToL进展如何？
A14：宁德时代已经与商飞达成合作，现在还没有上量。现在eVToL能否做大做成，各方都有不同的说法，但现在基本能看出，在部分场景下的应用还是比较确定的的，比如消防等等。现在大家对低空经济一哄而上，但是最后可能就只剩下几个公司。
Q15：未来三五年有什么展望？体系创新有什么展望？
A15：体系创新的细节不太方便透露，推进产业化有很多事要做，能够创新的方向非常多，现在凝聚态已经量产、固态电池有团队在研究。
Q16：滑板底盘是硬件，未来在软件方面如何提升宁德时代的话语权？
A16：宁德时代不会成为车企的博弈方，宁德时代专注于把硬件做好，车企可以更好地聚焦到智驾、车内环境、外观设计，宁德时代做好CTC，能够让车企造车更简单，最终造福的是消费者。
Q17：产能过剩和价格战的背景下，电池价格是否会跌破成本价？
A17：将来不可预测，还是要持续在技术创新上做文章，10000次循环的电池和1000次循环的电池不可比，10000次循环的电池看起来购买成本贵一点，但是长期运营成本是低的，所以要用高质量发展打破纯价格竞争，引导终端消费者认知到电池质量的价值，最终创造更多价值。
Q18：在采访中，宁德时代希望做新能源的科技公司，最终公司的终极形态是什么？
A18：回到愿景，为人类新能源事业做出卓越贡献，宁德时代的梦想不仅停留在电池。碳中和的市场巨大，宁德时代希望在这个趋势中做出巨大贡献。现在宁德时代主要做电池，同时也已经做了一些零碳工厂，未来希望能将规模逐步做大，比如零碳城市；宁德时代希望“做的比说得多”，等有了更大成果再说。
Q19：公司海外投资战略？如何选择不同的出海模式？如何应对海外市场的挑战？是否需要更换供应链体系？
A19：本来希望能够自建工厂，将利润最大化，目前到2028年拿到的定点已经超过3000GWh，当然这个不一定会转化为订单。现在考虑到地缘政治等因素，宁德时代采用了LRS的轻资产输出模式，合作方承担投资风险，所以他们比宁德时代更着急，他们也会帮助宁德时代克服一些地缘政治的压力。
Q20：成都体验店有没有异地复制计划？是否会牵扯到销售？还是单纯的品牌展示？
A20：体验店是零碳生活的一部分，是企业愿景的体现，展示的是“零碳生活”的场景，比如现在已经落地的“零碳茶馆”。通过这个动作，宁德时代可以让越来越多的人接受零碳的大趋势，为绿色经济的发展助力。至于展馆中的车，主要还是展示作用，希望将可持续发展融入消费者的心智。
$宁德时代(SZ300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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