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牛海彬：G20峰会体现鲜明全球南方特色，中巴合作提质升级

（原标题：专访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牛海彬：G20峰会体现鲜明全球南方特色，中巴合作提质升级）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吴斌 上海报道

在中巴建交50周年之际，两国合作结出累累硕果。

海关总署数据显示，以人民币计，今年前10个月，中国对巴西进出口1.14万亿元，同比增长9.9%，高出中国外贸整体增速4.7个百分点，其中，出口4320.8亿元，进口7081.5亿元，均保持稳步增长态势。

一方面，越来越多巴西优势产品进入中国市场。今年前10个月，中国在巴西大豆、铁矿砂出口中的占比均超过七成，在纸浆、原油中的占比超过四成。另一方面，更多中国优质工业品走进巴西。今年前10个月，中国对巴西出口中间品2168.6亿元，同比增长11.8%，占中国对巴西出口总值的一半，其中，纺织品、汽车零配件、电工器材、平板显示模组等中间品出口快速增长，增速分别达15.4%、26.5%、31.2%、22.2%。

站在新的起点上，中巴合作正进一步提质升级，携手开启下一个“黄金50年”。

中巴经济互补性强，未来在哪些领域拥有更大合作空间？如何看待未来中巴共建“一带一路”倡议的合作前景？中巴关系对中国和拉美合作有哪些影响？2025年，巴西将担任金砖国家轮值主席国，这又将带来哪些合作机遇？带着一系列焦点问题，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专访了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外交政策研究所所长、中国拉丁美洲学会副秘书长牛海彬。

《21世纪》：G20领导人第十九次峰会11月18日至19日在巴西里约热内卢举行。如何看待这次峰会的意义？《二十国集团领导人里约热内卢峰会宣言》释放了哪些关键信号？

牛海彬：G20里约峰会有两个特殊背景，一是当前国际形势仍处于地缘政治动荡和保护主义升温之际，二是今年是G20峰会进入全球南方议程的关键年份。特别是主张美国优先的特朗普赢得美国大选，这给国际安全与世界经济都带来了很大的不确定性。国际社会颇为关注今年G20领导人能否就促和平、谋发展形成新的国际共识与行动安排。

在主办国巴西的推动下，G20里约峰会体现出鲜明的全球南方特色，将峰会主题确定为“构建公正世界和可持续星球”，反映了巴西高度重视消除不平等在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进程中的重要性。在距离可持续发展目标2030议程仅剩6年之际，仅有17%的议程目标进展顺利，近半目标进展微小，超三分之一的目标近乎停滞，G20里约峰会强调采取行动的紧迫性和重视经济增长的社会、环境维度。

从《二十国集团领导人里约热内卢峰会宣言》来看，G20领导人在强调和平解决冲突与危机对经济繁荣与可持续性的重要性之余，担忧全球中长期增长低于历史平均水平的前景，但也观察到全球经济软着陆的积极面，并将主要精力放在了社会包容、可持续发展和推动全球治理制度改革三个方面。

《21世纪》：2023年，巴西总统卢拉率领200多名商界代表访华，今年G20领导人第十九次峰会给中巴创造了新的合作机遇。如何看待过去半个世纪中巴的合作成果？未来在哪些领域拥有更大合作空间？如何看待未来中巴共建“一带一路”倡议的合作前景？

牛海彬：巴西是首个同中国建立战略伙伴关系的国家，也是同中国经贸、金融和科技联系最为密切的全球南方和发展中大国。自2009年起，中国连续15年保持了巴西第一大贸易伙伴的地位，凸显了两国经贸纽带的规模与韧性。除了密切的贸易关系之外，巴西也是中国企业走出去的重要目的地，中企积极参与巴西石油开发、全国特高压输电网建设、农业和汽车制造业等领域，有力促进了巴西的经济和社会发展。在金融领域，截至2022年底，人民币占巴西国际储备比例达到5.37%，超过欧元成为巴西第二大国际储备货币。2023年9月，中巴贸易首次实现本币交易，为巴西出口商提供了人民币结算一站式解决方案。

中巴经济互补性的实现离不开两国元首的引领和高层协调机制的推动。中巴高层协调与合作委员会（中巴高委会）已经良好运行20年，有效协调规划了两国在各领域的发展合作。今年6月，中巴高委会第七次会议讨论了贸易、新工业化、农牧业、财金政策、基础设施等议题，签署了双边投资、农产品检验检疫、产能合作、保险业监管、证券期货监管、中小微企业等领域合作文件，将互免签证范围扩大至中方持公务普通护照人员，大大便利了中巴人员间的商务往来。

G20里约峰会带来了新的合作机遇。11月20日，中巴双方签署了38项合作文件，涉及矿业、产业投资、生物经济、绿色发展、人工智能、旅游、卫生、公司治理、食品安全、体育和媒体等诸多领域的交流与合作。中巴两国政府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巴西联邦共和国政府关于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同“加速增长计划”“巴西新工业计划”“生态转型计划”“南美一体化路线计划”对接的合作规划》，以便通过发展战略对接来推动两国合作提质升级，助力各自现代化进程。根据两国的联合声明，双方将重点推进金融、基础设施、产业链发展、投资、生态转型和科技创新领域的战略合作。

《21世纪》：中巴是全球南方国家的关键力量，未来如何携手完善全球治理？怎样共同深化以开放包容、合作共赢为特征的中巴全面战略伙伴关系？

牛海彬：中巴两国元首决定将双边关系定位提升为“携手构建更公正世界和更可持续星球的中巴命运共同体”。相较于之前的战略伙伴和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新的定位远远超越了双边关系的范畴，更加彰显了两国关系的全球性、战略性和长远性，彰显了两国携手维护国际公平正义、促进世界共同发展的决心，丰富了新时代中巴关系的内涵。

中巴两国携手完善全球治理前景可期。一方面，两国对未来世界的愿景高度一致。巴西支持中国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愿景，中国支持巴西构建更公正世界和更可持续星球的主张。在两国的联合声明中，巴西表现出对中国有关世界秩序系列主张的高度认同，表示将努力实现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和普惠包容的经济全球化，欢迎中方提出的全球发展倡议、全球安全倡议、全球文明倡议。双方均强调可持续发展是国际合作的指导原则。另一方面，两国在重大国际和地区问题上持有相近立场，均视本国为全球南方重要代表，强调维护联合国权威和核心作用，主张全球治理应该以多边主义、国际法以及《联合国宪章》宗旨原则为基础，重视发挥联合国、G20和金砖等多边平台的作用。

《21世纪》：巴西是拉美第一大经济体，中巴关系对中国和拉美合作有哪些影响？你如何看待中国和拉美合作前景？

牛海彬：中巴关系具有战略性、互利性和全面性，在国际上发挥着地区性和全球性影响。中巴关系是中拉关系大发展的典范，也对中拉整体合作起着重要的引领和推动作用。中方高度重视巴西在地区和国际事务中的影响和作用。中巴开展发展战略的对接规划，将会促进亚太与拉美两个地区的互联互通与可持续发展。两国在联合声明中同意继续密切协作，推动中拉整体合作取得更大发展，包括推进中国同南方共同市场对话、适时召开中拉论坛新一届会议等内容。在拉美地区一体化趋于碎片化的当下，巴西仍努力推进南美地区一体化的进程，这与中国支持拉美一体化的政策立场一致，也有利于中拉整体合作的顺利推进。

作为中拉共建“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成果，秘鲁钱凯港的开港仪式引发拉美国家和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作为拉美地区太平洋沿岸最为现代化的深水良港，钱凯港将大大提升秘鲁衔接陆海、联通亚洲和拉美的门户地位，“从钱凯到上海”成为当地描述钱凯港促进互联互通作用的流行语。借助钱凯港，远洋货轮将无需绕道墨西哥和美国的太平洋港口，拉美到亚洲的海上运输时间将大幅缩短至23天。如何用好钱凯港这一条亚拉陆海新通道已成为拉美国家加强与亚太经贸联系的重要命题，为此加强拉美大陆的互联互通将会是题中应有之义。

《21世纪》：2025年，巴西将担任金砖国家轮值主席国，这将带来哪些合作机遇？金砖国家如何在经贸领域进一步加强合作？

牛海彬：巴西总统卢拉在参加金砖国家喀山峰会的视频讲话中透露，2025年巴西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的主题是“加强全球南方的合作，实现更具包容性和可持续的治理”。卢拉政府很可能借助明年举办金砖国家峰会和第30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之际，继续推动今年主办G20峰会期间主推的更具全球南方色彩的国际发展合作议程。卢拉邀请金砖国家机制的成员和伙伴加入全球消除饥饿和贫困联盟，成为应对气候变化的重要参与者，呼吁金砖国家在遵循共同但有区别责任原则下增加国家的自主贡献，将全球气温上升限制在一度半以内。卢拉希望金砖国家在争取多极世界和降低国家间关系不对称性等方面做出努力，包括推进疫苗、药物和人工智能等先进技术的可及性，加强政府在加强技术能力和管理技术使用等方面的作用。

推动“大金砖合作”是金砖机制发展的一个趋势。在发达经济体进入新一轮的调整期后，各界对金砖国家促进全球经济增长更为期待。按购买力平价计算，金砖国家约占全球GDP的36%，但相互间的贸易和投资潜力还没有得到充分释放。巴西有意愿进一步推进金砖国家构筑更紧密的经贸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