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卷”冰雪

（原标题：吉林“卷”冰雪）

进入11月，各地陆续迎来2024—2025新雪季，新一年的冰雪经济开“卷”，新疆、河北、吉林等地主要滑雪场陆续开板。

11月24日，闫帅在朋友圈转发了一条小视频，配文是：“11月23日，吉林省委书记黄强在吉林北大湖滑雪场用英文与外籍滑雪爱好者亲切交流，推介吉林冰雪。吉林省委副书记、省长胡玉亭与滑雪爱好者一道开板首滑”。闫帅是北大湖滑雪度假区任市场总监。

吉林省将新雪季开板地选在北大湖不无原因：2023-2024雪季，北大湖共接待82万滑雪人次，实现旅游收入4.2亿元，连续4年成为全国接待人次最多的滑雪度假区，滑呗APP里程数全国第一。而在今年的新雪季，北大湖预计实现接待人次过百万。

吉林省是冰雪资源大省。全国26个国家级滑雪旅游度假地有5个在吉林。北大湖，万科松花湖、万峰通化、长白山(603099)万达、长白山华美胜地等滑雪度假区层次分明，可以满足不同人群差异化的滑雪或娱雪需求。

省委书记上雪道开板，这种推介方式在很大程度上显示出吉林想将冰雪资源这张名片进一步向外展示的决心。

在11月6日国务院发布的《关于以冰雪运动高质量发展激发冰雪经济活力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意见》）中，吉林作为冰雪资源基础条件较好的地区，与内蒙古、辽宁、黑龙江、新疆等地并列被五次提及，涵盖冰雪经济产业链条的很多方面：建设高水平冰雪训练基地，构建冰雪经济引领区与经济区，打造全球知名冰雪旅游高质量目的地，举办边境冰雪赛事、拉紧冰雪人文纽带。

在新雪季开始前，和讯网跟随吉林文旅在11月14日至19日期间，走访了通化、抚松、长白山、北大湖、长春等地，探访吉林省主要的滑雪场与旅游目的地。

试图了解背靠丰厚冰雪资源的吉林如何挖潜冰雪经济的价值：提升冰雪运动的渗透率，不仅让更多的人“上冰雪”，还能引导“雪客下山”把人留住，让滑雪运动的经济效益外溢至周边地区，延长冬季旅游消费的停留时间。

不止“卷”国内

冰雪经济产业链条长、导流效应大，在当前宏观经济形势下，发展冰雪经济在拉动消费，提供就业，推动设备更新方面都将承担起一定的作用。

近两年，随着“3亿人上冰雪”目标推出，全国各地兴建滑雪场项目，不论是否具备冰雪资源，各地都想在冰雪经济中分一杯羹，室内、室外滑雪场，省级、国家级滑雪度假区俯拾皆是。

国家发改委援引相关数据显示，2015年全国冰雪运动场地仅有700多个，到2023年底达到2847个，是2015年的4倍多。

但冰雪运动场地仍然存在很多问题：高质量的冰雪场地不多，户外运动营地建设相对滞后，服务中心、连接道路、污水处理、充电桩等公共服务设施配套还不完善。

《意见》提出“建设一批冰雪主题高品质旅游景区、度假区，优化提升国家级滑雪旅游度假地。推动北京、河北、内蒙古、辽宁、吉林、黑龙江、新疆等地建设3—5个全球知名冰雪旅游高质量目的地”的冰雪旅游目标，很多滑雪度假区的实际情况与目标差距很大。

北大湖或许具有达到上述目标的潜质。11月18日，和讯网在北大湖看到，已有很多专业训练者在新雪季之初，已经开始在北大湖开始训练，早上八点半，滑雪爱好者一早“顶门”，排起长长的队伍等待缆车，想赶头岔的“面条雪”。

根据闫帅的观察，即便近几年冰雪运动发展迅速，但是相比欧美国家，中国冰雪运动的渗透率仍然不高，一组数据显示，欧美滑雪人口渗透率约为4%，国内目前仅有0.2%左右。“这意味着国内滑雪市场的待开发空间很大，尤其是冬奥之后，未来十年是国内冰雪的一个爆发期，不仅是人口上，也体现在政策、企业的倾斜程度上，引导市民走上冰雪。”

11月17日晚，闫帅在与和讯网在内的媒体交流时，手头仍然拿着纸质版的《意见》。即便很忙，这份材料发布之后他也读了很多遍，尝试从中找出更新的机会。在此期间北大湖已经开始了新雪季的先行工作。

11月9日，北大湖开启了试滑活动，仅用12天就已累计接待游客1.4万人次。在游客中心、度假区内以及雪道上，逐雪而来的滑雪爱好者人数众多。

新近推出的《意见》为巩固和扩大“带动三亿人参与冰雪运动”成果提出了很多更具操作性的方向。根据《意见》预计，到2027年，冰雪经济总规模达到1.2万亿元；到2030年，冰雪经济总规模达到1.5万亿元。

相比2019年发布的以2025年为期的发展冰雪运动的建议，闫帅认为这份《意见》是之前相关政策的“Pro”版。对于民营滑雪场而言利好明显，主要体现在雪场用地的“放开”，相比过去，变得更有抓手。

比如，《意见》在强化冰雪经济要素保障方面提出，要强化冰雪用地保障，支持地方在坚持集约用地、节约用水用能、严格保护天然林地的前提下建设冰雪经济项目。

“文件中提到如何大力推广‘三亿人上冰雪’，主要观点是发展大众冰雪，提出‘七进’，比如，冰雪进校园、进机场、进机关等等，其实还有很多地方还没有落实得很好，尤其是进社区、进部队，目前校园、机关两个板块相对较好，但是其他的板块还没有达到我们作为民营企业所期待的效果。所以在这次的文件中又有所加强。此外还有，青少年赛事、赛事加旅游等方面的配套。”

闫帅说：“对于民营滑雪场最利好的一点是，关于土地和林地政策这方面，这个是之前的文件里面没有的，因为我们国家的冰雪产业是在近几年才开始迅速发展的，很多报批流程，包括资源的匹配方面，还没有单独的条款。”

他提到，企业在发展的时候会受到原来的大景区概念的限制，开发和推进相对慢，但是《意见》提出很多这方面的保障，期待陆续会出台新的更为详细的文件，推广到各地去进行雪场的建设。相当于可操作性更强，并且有条款可依，着力点不仅在于如何激发冰雪市场经济，也在于推动冰雪目的地的发展。

资源方面，根据吉林省文化和旅游厅数据统计，新雪季，吉林全省雪道总面积、雪道总长度、雪道数量、架空索道数量分别同比增长5.7%、3.5%、2.8%、9.4%。其中，北大湖滑雪度假区新增100台造雪机，开放雪道条数从64条增至74条，雪道面积从239公顷增至275公顷，酒店总床位数增至9000张。相当于其他雪场规模的一倍以上。

闫帅认为，国内目前有极大潜力可以开发成世界级滑雪大区的只有北大湖，北大湖山势连绵，可以从现有的区域向外扩建，形成一个超级滑雪大区。“我们现在拓展也是从原有的中心一点点外扩，我们只能开发到500公顷左右的雪道，还需要其他企业逐步加入一起完成这个目标。”

从客源地情况看，由于北大湖已经名声在外，对于很多境外滑雪爱好者而言，甚至会有不知吉林但知北大湖的情况。

入境游方面，在疫情之前北大湖每年承接的国外游客非常多，主要来自东南亚、日韩、法国等地，其中日韩主要是以训练队的模式，欧洲主要是游客。3年疫情大概影响了4个雪季，闫帅说，情况从去年开始出现好转。“去年统计入住在店的外籍游客2600人，接待港澳台游客将近1.6万人次，包括现在在雪场也可以看到很多外籍教练已经在北大湖任职了。”

目前以北大湖为名片的吉林滑雪市场不仅卷省外，还要卷国外。闫帅表示，从北大湖来看，未来3年至5年是有重点攻克欧洲市场的计划的。当前的主要的途径是，跟欧洲的很多滑雪大区进行会籍互换，此外是一些战略合作伙伴在国外有业务，每年会出动一些他们的大客户来北大湖滑雪。“如果通过广告的方式去做，其实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把大交通拉直”

2024年年初，哈尔滨的爆火对吉林产生了一定的溢出效应。仅在元旦期间，吉林省实现国内旅游综合收入53亿元，接待国内游客604万人次，同比增长407%。意想不到地获得了很好的增长数据。

在与和讯网交流的过程中，一位吉林文旅口的工作人员说，相比哈尔滨，吉林还是缺乏旅游目的地资源，但也会以此为发展方向去努力追赶，今年的目标仍然是缩小差距。

去年开始，各地文旅局频频发力，试图去制造或者复刻新的爆款，但“赔本赚吆喝”，特种兵式的旅游风格，终究是一阵风，有了人气，但是实际收益或许并不如预期。在推介原本旅游资源的过程中，各地文旅部门尝试主动创造链接点，去形成新的路径。

在几天的交流过程中，吉林各地的骄傲与焦虑也不断显现。

长白山保护开发区管理委员会旅游文体局党组书记、局长耿德勇见到和讯网在内的媒体时是在一个周末的晚上。那天吉林迎来了第一场雪，或多或少地熨平冰雪从业者的焦虑：今年是一个暖冬。

耿德勇说：“长白山是东北旅游的一个标志，来东北玩必然得来一趟长白山，否则就白来了，‘长白天下雪’的名号也打出去了，但是这些年来我们围绕一个情况一直在纠结，就是来长白山了是不是看完天池就走？我们也在研究、在突破。”

吉林不仅有冰雪。

耿德勇说，从过去的避暑季的数据看，长白山显然不只有天池。游客在长白山的过夜率，二道白河小镇和长白山天池周边业态产品的支撑，以及旅行社的订单都能看到，周围的业态和产品与长白山主峰的互相支撑的态势已经形成。

但要更长久地把游客留住，还需要进行更为多样的旅游产品设计，有效提升游客的旅游体验的同时增加过夜率。

耿德勇所想的也不仅仅是长白山片区的旅游的情况，他更倾向于通盘考虑，希望将周边的景区串联起来，景区之间形成互相支撑、彼此联动的效应。这种联动也不仅局限于长白山西坡、北坡的旅游度假区之间，也会外延到长白山、哈尔滨、沈阳更大的范畴。

“我们今年引进了冰雪度假的概念，我跟万达天天在一起探讨，万达去年55万人次的规模，但为什么万达和西景区那么近，互相支撑的作用不强？其中的关键是交通问题，要把大交通拉直。”

上个雪季从延吉到长白山再到万达，这条线构成了东北旅游火热的冰雪旅游带，今年在引入冰雪度假的概念后，长白山保护开发管委会研究着手将，西坡和北坡的华美胜地、万达和二道白河小镇，延吉和二道白河小镇进行了无缝衔接，牵头形成吉林省东部冰雪旅游带。

吉林省提出“西冰冬雪”，耿德勇认为，将东部冰雪旅游带发展起来后，就可以同哈尔滨进行对接。“说到底哈尔滨是冰的王者，今年哈尔滨召开亚冬会，所以有一部分雪场是封闭的，从上个雪季的情况看，从哈尔滨到长白山有两趟高铁，每天双向往返，但是15天预售基本全是满的，我们也在跟两个铁路局沟通，探讨增加班次的可能性。”

耿德勇的思路是，探索以长白山景区为核心，将周围一定半径内的冰雪度假业态做起来，“无论谁在哪儿玩，都绕不过长白山这个点。”

交通是冰雪经济需要完善的重要基础设施与配套服务的构成部分。根据最新发布的《意见》，“加强冰雪运动场所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完善铁路、公路、民航等交通服务，增加冰雪运动目的地列车班次、航线航班。支持为冰雪运动爱好者试点提供冰雪装备高铁便利化运载服务”。

和讯网在跟吉林省主要滑雪场所在地的文旅工作者交流时，无一例外，都会谈到交通。

通化地方财政出资补贴，增加从机场到万峰通化滑雪场的接驳车次。

以“来得了，接得住”为目标的吉林市，在这个雪季的配套服务中提出，免费开通冰雪景区等直通车线路，加密龙嘉机场至吉林市“零点巴士”、雪场直通车班次，在重要节假日期间采取交通违法行为“柔性执法”模式。

一些真金白银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做‘雪客下山’的工作，但实话说确实太难了，这些专业的滑雪爱好者眼里只有滑雪。”一位吉林地方文旅工作者对和讯说。

“雪客下山”是发挥冰雪赛事或者冰雪运动溢出效应的尝试之一，试图通过滑雪运动带动滑雪消费，不过经过长期的实践，仍然具有一定难度。除了打通交通这样的基础设施环节，吉林也在尝试将各地的文旅资源“IP化”，此外也包含消费券的发放。

在促进消费，拉动内需方面，《意见》指出要丰富冰雪消费产品，引导条件成熟的地方创新冰雪消费模式，整合地方雪场资源，推出形式丰富、内容可选的联票、季卡、滑雪住宿套餐等。支持各地发挥冰雪赛事活动溢出效应，组织开展冰雪消费季等商旅文体健融合的促消费活动。

据吉林省文旅厅消息，2024-2025雪季，吉林省面向广大冰雪消费者计划投放冰雪消费券3000万元，试图全方位激活冰雪消费市场。

吉林市方面，据了解，今年雪季期间按照《吉林省扶持涉旅企业奖补细则》相关政策内容，积极引导旅行社企业通过旅游包机、旅游专列组织域外旅游者来吉旅游。雪季期间积极争取吉林省冰雪消费券，用于补贴雪场运营、冬季景区景点门票。针对华北、长江中下游等客源地市场，逐步发放1万张免费游吉林旅游卡。

撬动冰雪经济的发展需要真金白银的支持，“两新”政策贯穿全年宏观政策的主线，冰雪经济也囊括其中。

《意见》提出，将冰雪旅游设备纳入大规模设备更新的支持范围，助力提升冰雪运动、冰雪旅游的设施设备的条件。

在政策推出之前，一些滑雪设备的更新已经完成。以通化市万峰滑雪场为例，它的前身是新中国第一座高山滑雪场。在今年新雪季，雪场设有初、中、高级雪道33条，适合不同人群的滑雪、娱雪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