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光奏鸣曲》：中年人美丽的哀愁

这些天,各种夹带着“咩咩”的广告在香港地铁上循环播放。羊儿已经迫不及待,达达的马蹄即将成为这座城市的过客。在岁末交接的关口,经过油麻地百老汇电影中心,外墙上贴着两幅显眼的大海报,黑白调的《推拿》和红色调的《回光奏鸣曲》。踏着马年的尾巴,来个“金马连睇”,也算是应景。

这一届的金马奖,可谓大陆影人的大丰收,单是一部《推拿》就上了六次领奖台,光是一个陈建斌就拿了三个不同的奖。而《回光奏鸣曲》让陈湘琪拿到了最佳女主角,也算是在“压抑”中有了一个“出口”(影片的英文名就叫“Exit”)。有意思的是,《回光奏鸣曲》本身就是一部关于“压抑”与“出口”的电影。

陈湘琪在影片中饰演刚刚失业的中年女人玲子,白天需要照顾生病住院的婆婆,晚上则回到空巢牢狱般的家,独自忍受更年期的烦躁与煎熬。某天,一名重伤昏迷的男子搬至婆婆的对床,玲子无意中发现,当自己用湿毛巾为之擦汗时,男子会停止痛苦的呻吟,慢慢平静下来。渐渐的,玲子开始沉迷于每天给这个陌生男子擦拭身体的片刻,病房的蓝色长帘内秘密的身体接触让玲子体验到了“青春的回光”,她开始像少女一样装扮自己,并开始学习探戈。最后,玲子像突然醒悟的困兽一样用身体撞开了家中那扇卡住了的门……

玲子撞门而出的的长镜头可谓是整部《回光奏鸣曲》最点睛的一笔,那扇将玲子长期困住的门也有着各种发挥与隐喻。在刚接这部戏时,陈湘琪和戏中的玲子一样,也是处于“卡住了”的状态。父母的相继过世给她蒙上了巨大的阴影,状态不佳的她近些年就拍了两部作品:一部是《郊游》,为的是帮蔡明亮导演收尾(这是蔡导所谓的“最后一部长片”);另一部就是《回光奏鸣曲》,为的是帮新导演钱翔起步。而这场撞门的戏让她自己真正找到了“出口”,得到了解脱。陈湘琪自己也觉得,“这扇门,对于每一个对这部电影有共鸣的观众而言,也会是他们生命中要去撞开的那一扇门。”

当然,这部只有前半段有对白、后半段近乎默片的台湾文艺片主打的并非励志鸡汤的调调。它给到处都是青春片、满眼都是小鲜肉的电影市场灌注了一种温厚又犀利的长者的眼光。“青春的回光”毕竟只是不能持存的一瞬,当玲子化好妆、穿着新裙子、踩着细高跟,欢欣地期待一场奇遇时,与女儿的意外相见将她打回了更年期妇女的原形,如梦初醒,只能狼狈逃离。青春中真正抓得住并回得去的似乎不是物质与外观,而是某种情感和情绪。当病床上的陌生男子握住玲子手的瞬间,青春像电流一样接通了两人。

年轻时的陈湘琪曾主演过杨德昌导演的《独立时代》,被喻为“台湾的奥黛丽·赫本”。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回光奏鸣曲》海报上对镜涂口红的玲子已经不再甜美、清纯,但是透过陈湘琪那张被特写的脸,似乎可以看到导演钱翔所说的“中年人美丽的哀愁”。(编辑 李二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