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国际油价的市场共识似已瓦解

页岩气、生物化学能源等新能源替代品逐渐成规模地出现,已经改变了世界对能源供应、能源接替的传统看法。鉴于发达经济体不均衡复苏,新兴经济体增速持续下滑,世界原油需求持续疲软,遍布全球多数经济体的低通胀乃至通缩困境,油价继续下跌概率还是较大。

倘若单从过去两年国际原油价格的走势看,全球似乎又经历了一次金融危机。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原油价格从每桶145.3美元的高位跌至每桶46.7美元,跌幅达67.9%。这一轮油价又从每桶100美元附近高位区间一路狂泻至每桶30美元以下,跌幅超过70%。尽管目前的油价已经跌至本世纪初的水平,当仍有一些投资公司将油价预期进一步下调至每桶20美元。

世界上不同国家的原油生产成本差异较大。据称伊朗生产一桶油的成本只有1美元,而沙特则需要10到20美元。但作为“大自然赋予人类的礼物”,原油价格从来都与其生产成本没有太大的关系。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是用可耗竭资源理论来评估原油的长期价格走势。享有“工业生产的血液”之称的原油,全球总量却相对有限,为了避免过度开采导致资源枯竭以及其他后果,原油限产成了OPEC等国际原油组织奉行的一项原则。原油价格在长期中逐渐上升是一个得到市场共识的经济学理论。

但在现实面前,理论总是显得那么苍白。过去两年,国际原油价格悬崖式的猛跌,恐怕没有几个人能预料得到,那些感觉向来似乎总比常人快半拍的国际大牌机构也纷纷失手。回过头去看,这一轮国际油价走势是多方面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包括全球经济复苏不确定性加大,原油市场需求持续疲软;产油国提升产量以及新能源替代品出现导致的原油供给相对过剩;作为国际原油主要计价货币的美元持续走强;以及始终未能确认的“经济战争”。

毋庸置疑,全球经济的复苏走势是本轮国际油价下跌的周期性因素。纵观全球经济与国际油价的历史走势,两者呈现出较明显的相关性。事实上,每一轮经济复苏与增长都会带动原油价格上涨,而每一轮经济的衰退又往往导致油价下跌。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全球经济经历了高达5.4%的强势反弹,此后增速逐步下滑。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最新预测,2015年全球经济增速为3.1%,较此前峰值下降了2.3个百分点。发达经济体不均衡复苏,新兴经济体增速持续下滑,世界原油需求持续疲软。遍布全球多数经济体的低通胀乃至通缩困境,成为原油价格下跌的一个重要原因。

世界原油主要生产国提升产量与新能源替代品的出现,则是本轮油价下跌的市场性因素。国际金融危机之后屡屡出现的地缘政治动荡,曾一度成为原油价格短期飙升的助推器。但随着此前一些直接冲突的缓解、经济制裁的结束以及地缘政治博弈的复杂化,部分国家重新进入原油供应市场,一些产油国为抢占市场份额,大幅提升原油产量,导致原油市场供给迅速增长。与此同时,页岩气、生物化学能源等新能源替代品逐渐成规模地出现,对原油市场也形成了较大冲击。尤其美国掀起的“页岩气革命”,已经改变了世界对能源供应、能源接替的传统看法,被一直认为是抑制原油价格持续上涨的强大力量。

美元汇率过去两年的强势升值,则是国际油价大幅下跌的直接诱因。作为当前国际货币体系的主导货币,美元同时也是国际原油价格的主要计价货币。美元汇率走势往往会对国际油价造成直接影响。事实上,历史数据也显示,美元汇率与国际油价之间的相关系数为-0.7。这意味着美元走强的同时,将很大概率出现油价走弱的趋势。截至今年1月25日,美元指数收于99.3点,较2014年同期上涨幅度高达23.4%。就此而言,国际油价大跌已是必然。

除了上述所论,目前市场上还流行一类说法:本轮油价下跌本身是一场所谓的“经济战争”。有人认为,打压油价是西方针对俄罗斯的一场“经济战争”。事实上,作为一个原油出口大国,俄罗斯在本轮油价下跌中遭受的损失确实够大.廉价原油过剩让俄罗斯财政被迫收紧,经济也陷入严重的衰退之中。去年夏天,IMF预估2015年俄罗斯经济将萎缩3.4%,到了年底,已有人估计俄经济将萎缩3.7%。也有人认为,油价下跌是中东原油大国对美国的“经济战争”。美国的页岩气革命对原油市场造成的冲击不可小视,将油价压低到页岩气的生产成本之下,可能是打击美国页岩气产业的一种手段。如此,等等。

展望未来,国际原油价格走势将如何?是将继续下跌乃至跌破每桶20美元,还是止跌回升?从上述影响油价走势的一系列因素来看,前景恐怕不容乐观。

眼下,全球依然面临这一系列风险,新兴经济体增速下滑仍在继续,部分国家已陷入严重衰退。发达经济体中的欧洲虽有微小改善,但未来的风险大于机遇,而日本经济后继乏力,债务高企积重难返。美国进入加息周期可能进一步加大全球复苏的挑战。经济低迷背景下产油国加大出口创收的动机难以抑制,OPEC组织的卡特尔定价机制面临严峻挑战。随着伊朗重返国际原油市场,地缘政治博弈日趋复杂,原油短期供过于求的基本格局难以逆转。更别说新工业革命来临之际,替代能源的出现及其规模化、市场化,将挤占更多能源消费份额。

另外,美元继续走强的可能性较大。去年12月美联储结束了零利率水平,开启加息进程,虽然美国经济实际走势又有了游移,但预计今年还有两次加息,美元汇率可能会进一步升值。未来全球复苏风险以及地缘政治动荡,将进一步凸显美元避险地位。以美元为主要计价货币的国际原油,价格下跌概率还是较大。

以价格为武器的所谓“经济战争”可能还会继续。目前,俄罗斯和西方在乌克兰问题上暂时未再起波澜,但地缘政治风险却并未结束,未来尚存较大不确定性。而新老能源供应方的博弈,固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走出囚徒困境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

(作者系经济学博士,青年经济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