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小贷为什么会被禁?

被互联网搅得天翻地覆的几个行业,还没有谁像网络小贷这样富有戏剧色彩:短短一个月内,一炮走红在先,一纸禁令在后。严格来讲,以现金贷为代表的网络小贷只是消费信贷的一个分支,多年来一直低调潜行,为何一夜之间就成了社会舆论的焦点?

这首先跟技术更迭有关。网络小贷是小贷公司的一种。几年前,小贷公司一度还被视为商业银行的补充,以服务无法从商业银行获得服务的小微企业。在深圳、上海等一线城市,很多小贷公司不论业务流程还是技术后台,其实都不逊色于商业银行。它们赖以生存的空间,是商业银行曾经被成本困扰的一块市场。

但从金融稳定看,小贷、担保这样的类金融机构能在市场上有一席之地,主要还是因为规模小。互联网切入这个行业前,它们的业务范畴有天然的物理局限,即使出问题也掀不起波澜。这和很多国家在商业银行方面的立法精神是一致的:如果业态小而分散,业务范围可能比较全;如果大而集中,那限制就比较多。经营资产负债类业务的金融机构,无论是否持牌经营,监管总是很警惕其规模扩张可能引发的社会问题。

互联网的介入打破了这种平衡。事实上,几年前就已经有小贷公司突破了地域限制,成为事实上的全国性金融机构,其中的典型就是已并入网商银行的阿里小贷。但和以现金贷为代表的这一波网络小贷比,它们基本是一个更大平台整体生态的一部分,有特定的服务目标和范畴。现有的这一批网络小贷,其业态更像是一个独立的全国性消费信贷公司,且通过资本市场打通了资本补充渠道。如果不予以约束,理论上讲规模可以无限膨胀,这就直接触及了监管底线。

但仅仅如此还不够,引发禁令更关键的原因是金融周期。央行上周五就大资管新规对外征求意见的同时,也在三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中以专栏的形式首次提到金融周期这个概念。所谓金融周期,简单来讲就是金融体系的资源并不是像传统理论假设的那样全部被实体经济所吸收,金融体系的运行和经济周期的波动有可能不同步。如此,传统上针对总量调控的货币政策,无法兼顾一些结构性的资产泡沫问题,必须引入宏观审慎政策予以应对。

我们正处于金融周期的什么位置?据光大证券首席经济学家彭文生的研究,中国很有可能正在接近第一个金融周期的顶端。尽管这个判断仍待证实,但从去年开始,金融领域的政策导向已经非常明确地转向了防风险。央行已经在多个场合强调宏观审慎政策框架,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缓释风险。

现有的宏观审慎政策包括哪些?有针对房地产的调控政策,也有针对资管行业的调控框架,更有供给侧改革的推动以帮助银行核心客户改善资产负债表状况。事实上,针对网络小贷的监管政策,也应该被视为当下整体宏观审慎框架的一部分。为什么?因为网络小贷一头连接着最基础最微观的社会个体的资产负债表,另一头目前正在敞开对接各种各样的资金来源,其商业目标早已突破传统上服务注册地所在区域小微企业的设定,正在朝着更难以把控的方向飞驰而去。

凡事预则立。如果针对网络小贷后续还有政策出台,请不要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