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正义的规模化链式投资效应失灵了?

秉持与展现着这种战略性与逆向性投资思维,孙正义被外界看成是个目光长远的资本高手。可是,那种快人一步的能力此后似乎慢慢在孙正义身上消失了。究竟是60出头的孙正义真的老了?还是软银要改变孙正义一个人说了算的投管体制?

过去两年对“共享办公鼻祖”WeWork砸下100亿美元的日本软银集团眼下几乎被连环响雷炸昏了头。除了惠誉将WeWork信用评级下调两档至CCC+且评级展望负面外,WeWork还宣布取消IPO计划,并告知员工将从本月开始裁员。孙正义先前对WeWork高达470亿美元的估值应声暴跌至不足120亿美元。

在共享经济的投资跑道上,孙正义及其领航的软银已不是第一次摔跤了。在投资WeWork之前,孙正义旗下的愿景基金还先后对共享出行平台Uber投资了77亿美元,且在Uber上市前追加了10亿美元投资,可估值为754亿美元的Uber在上市当天便破发,目前市值缩水了500亿美元左右。

7年前,软银斥资220亿美元收购美国第三大电信运营商Sprint,但收购后却亏损不断,Sprintde 的负债增至300亿美元,至今尚未止血。孙正义本想拼尽全力撮合Sprint与美国第四大电信运营商T-Mobile合并,但美国电信业监管机构以反垄断为由从中搅局,合并告吹,软银押注在Sprint的数百亿投资回报变得遥遥无期。

除了主动投资连遭折戟外,因决策失误而错过商业机遇也是孙正义投资败笔的痛心记录。照他本人的说法,他原本可与贝索斯达成收购亚马逊30%股权的协议,可贝索斯要价1.3亿美元,而孙坚持出价1亿美元,最终不欢而散。今天,亚马逊市值已逾8600亿美元。

也许正是接连在欧美市场出师不利,不少人认为孙正义投资的风水宝地当在亚洲,这种推论是建立在软银对雅虎与阿里巴巴投资完胜的背书基础之上。从1995年起,软银先后向雅虎注入3.6亿美元,持股超过35%,雅虎上市时,孙正义身家一下暴增至700亿美元。次年,孙正义斥资2000万美元入股阿里,随后追加了不超过8000万美元投资,成为阿里最大股东,阿里上市让孙正义获得总额为580亿美元的惊人回报。

其实,孙正义在亚洲许多时候手气也不顺。入股雅虎次年,他曾拿出15亿美元收购中国一家生产封装内存芯片的企业金士顿,控股比例高达80%,可经营三年后,又以4.5亿美元将金士顿回卖给了原创始人。仅此一举,孙正义亏损10.5亿美元。更有意思的是,回到创始人手中后,金士顿一路创下经营奇迹,直至成长为目前全球最大的内存、闪存存储产品的生产商。孙正义斥资4000万美元入股盛大网络后,因最终靠做网游起家的陈天桥未能继续地坚持,软银的投资无疾而终。孙正义看好博客、网络空间等产品,于是朝着博客中国撒钱1000万美元,同时投资了号称要打造中国版My Space的碰碰网,现在看来都基本上打了水漂。

有统计数据表明,孙正义投资了800多家公司,有100家几乎完败。对此,孙正义的解释是,成功率大概只有5%,也就是说,软银投资的800多家企业中,成功的也就只有区区40余家。5%的成功率放在被众人奉为大神的孙正义身上有些极不匹配,但巴菲特的黄金搭档芒格说过,如果把他们投资回报率最好的那20%的股票拿走,那他们的业绩几乎是惨不忍睹。相比之下,孙正义在做到5%成功率的同时,还能在投资池塘中培育出了雅虎、阿里巴巴等几条鲸鱼,其成就已不菲,外界对他“互联网大帝”的名号封赏也从来没有人质疑过。不过,现在倒是很有必要从其投资成败之中更细致与深入的经验提炼与教训挖掘。

有人说,孙正义投资带有明显的魔性色彩。投资滴滴遭到程维严词拒绝时,孙正义一句“你不接受我投资,我就去投资你们对手”的霸道回应让程维只能无奈张开双臂;同样,入股Uber遭拒后,孙正义隔空喊话Uber创始人,表示会将这笔资金投向uber竞争对手lyft。对这种比较敌意的投资方式,我们想强调的是,强大的资金战车固然可以形成碾压之势,但任何掠夺式投资都成就不了美满的商业婚姻,尤其在得不到创始人主动性后续配合的前提下,无论是VC还是PC,其最终能得到稳定溢价回报将微乎其微。

孙正义在创业之初,先进行了为期一年半的市场调查,在最终得到了40个商业项目后,编织出了每一个项目的10年预想损益表、资金周转表和组织结构图,然后根据25个标准对项目逐个打分排队,最终计算机软件批发业务从中脱颖而出。在他看来,今天的日本企业要等到九成把握再去投资实在太晚,而他认为要有七成的胜率才可投资。也许正是恪守这种谨慎而又激进的投资风格,才有了软银过去20年高达43%的投资回报率。

孙正义有着常人所难以具备的投资挑战能力。他认定,凡重大投资决策,几乎人人反对的才值得仔细思考,如果一个重要的投资决策被公司股东全票通过,那是不会产生很大价值的。只要看好一个行业,孙正义就会对不同市场上领军企业投个遍。在人工智能领域,软银在收购ARM的同时,还从谷歌手中买下了Boston Dynamics与Schaft两家机器人公司,并对硅谷机器人公司Nuro领投了B轮近10亿美元。孙正义将这种布局命名为“AI群战略”。他就是要通过产业协同实现规模化链式投资效应。

秉持与展现着这种战略性与逆向性投资思维,孙正义被外界看成是个目光长远的资本高手。可是,那种快人一步的能力此后似乎慢慢在孙正义身上消失了。究竟是60出头的孙正义真的老了?还是软银要改变孙一个人说了算的投管体制?

(作者系中国市场学会理事、经济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