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外管局大幅提高境内机构外汇留存比例,专家认为,这将促进外汇市场参与主体的多元化,使外汇运用更为有效
国家外管局日前再次提高了境内机构经常项目外汇账户限额,这已经是近年来我国第八次调整经常项目外汇账户政策了。此时此刻的这次调整的意义何在?记者就此采访了国研中心金融研究所副所长巴曙松研究员和北京师范大学金融研究中心主任钟伟教授。
推动结售汇走向市场化
主持人:国家外管局再次放宽境内机构保留经常项目外汇收入,两位专家认为,这次改革的背景和意义在哪里?
巴曙松:在升值压力比较大和外汇供给比较大的情况下,现存的强制结售汇制度实际上放大了外汇供给,企业在有外汇的时候必须结汇,而在有外汇需求的时候又必须去购汇。放宽境内企业保留经常项目外汇收入,使得外汇结售汇制度更有弹性了,在结售汇方面更加灵活了,企业在处理自有外汇时有了更大本外币转换的自主权,可以根据自己对外汇水平以及用汇额度的预期来调整自身的外汇头寸。
此前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的改革,只是使外汇市场交易波动的幅度更广。但是,结售汇领域更灵活,才能反映外汇市场的实际供求,因为原来有一部分外汇需求是受到抑制的。本次提高境内机构经常项目外汇账户限额意义,在于结售汇环节的市场化。7月21日汇率形成机制的改革,是外汇交易环节的市场化。
企业结售汇是整个外汇制度的基础,这个制度原来是管制比较严的,这也使得企业结售汇的成本比较高,选择的机会也比较小,在强制结售汇基础上形成的外汇供求是有扭曲的,此次提高比例给了企业一个更自主的权限;还有一点是避免外汇在强制结售汇制度上被强制集中到外汇管理部门,从而形成外汇储备更高的增加,从体制上减缓外汇向外汇储备集中。
钟伟:截至今年6月末,我国外汇储备突破了7000亿美元。我认为,目前国际收支严重失衡以及外汇储备大幅度增长所带来的问题,丝毫不亚于汇率改革本身。因此,经常项目结售汇制度的改革以及确保国际收支正常平衡非常重要。
从1994年尤其是1997年以后来看,由于担心国际资本流出,我国在国际收支管理和资本项目管理的时候,一直是鼓励流入而限制流出,这是一种不平衡的管理思路,这在当时也是可取的。但是10年来,我国形势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因此有必要循序渐进、对称地管理资本的流入和流出,也就是只要不出现资本流动突然性逆转,就采取一种平衡地和有序地管理。总的来说,就是从重流入、轻流出转为实现流入流出循序渐进和保持基本平衡。所以这也是对1994年以来整个外汇管理体制的一个变革。
提高汇市效率将成为重点
主持人:您觉得接下来包括结售汇体制在内的汇率改革会落在什么地方?
巴曙松:从近些年我国经常项目外汇账户政策的八次调整来看,调整的频率在逐步加大,我认为,最直接的目的还是力推外汇市场的形成,而在目前高额的外汇储备背景下,政策所产生的连带效果也会使得外汇储备增速减缓。
现在的外汇市场还不能说是一个有效率的市场,而只是一个银行间结售汇头寸的调剂市场,况且目前结售汇的头寸也还不一定是真实的外汇需求。从发展方向来看,僵化的强制结售汇必然要逐步转向弹性的意愿结售汇制。这次把经常项目外汇账户的限额比例调高到50%或80%,剩下可调的空间已经很小了,可做的事情也相应很少了。
但是,我必须强调,目前我国整个汇率政策正处于观察期和调整期,说是观察期是因为汇率政策的调整对企业层面外汇收支的影响以及对整个经济增长的影响都需要进一步观察;说是调整期则是在目前外汇波动幅度已经加大的情况下,如何来向企业提供足够多的外汇风险管理工具,如何来给他们提供更有效率的资金交易渠道。这些都是值得考虑的问题。
钟伟:现在的外汇结售制度改革可能只是结售汇制度改革中的一步,我觉得接下来改革可能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
一是改目前的强制结售汇制为意愿结售汇制。这个进程从2002年开始到现在持续了3年多的时间,意愿结售汇的部分也从当初的20%提高到最高为80%,我个人预计是到明年年中,就能实现完全的意愿结售汇,因为在人民币存在升值预期的背景下,改强制结汇制度为意愿结售汇制度没有特别大得风险,并且能够缓解企业把外汇结汇成人民币的压力,还使得结售汇制度更加市场化。
另一个就是完善银行对企业的远期结售汇。企业目前只能规避即期风险,而远期风险没有办法规避。为了给企业提供更多避险工具,外管局近期可能会出台《关于完善企业远期结售汇管理办法》,使得远期结售汇能够出现时间更长的合约,使得远期品种更丰富。
还有一个就是可能在今年底明年初,会在银行间市场推出人民币对美元的远期交易,来为银行提供避险工具。我个人认为,这个品种的推出比单纯的汇率改革还要重要。
放松资本项目管制宜谨慎
主持人:除了经常项目管制以外,资本项目的管制在近期会不会有所调整呢?
巴曙松:资本项目的管制我觉得应该从两个方面来看:
从国际经验来看,在人民币汇率改革过程中,应该保持一定的资本管制。如果全部放开,容易导致短期资本过大幅度的流入或者流出,从而干扰整个汇率的均衡和稳定,并且往往容易形成过度反应。
但另一方面,也不应该扩大我国资本项目放开的冲击力。中国要走向国际化,企业要走出去,必然需要一个国际化的货币,在人民币经常项目已经实现可兑换前提下,资本项目可兑换必然提上日程。而且资本项目下高风险的子项目不少事实上已经放开了,真正保留管制的实际上风险程度并不高。从世界经验和趋势来看,即使是最保守最渐进放松管制的国家,真正放开资本管制时间也比较短,就三五年时间。而我国改革开放以来一直在逐步放松资本管制。我认为,未来中国资本项目管制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可兑换问题,还存在一个结构调整的问题,近期就可能会对一些投机性比较强的项目加强管制,而对一些低风险项目要加快放开的步伐。
钟伟:经常项目自由化和资本项目自由化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关系,从资本项目管制的情况看,在世界上几乎不存在对资本项目没有任何管制的国家。我国目前大约2/3的资本项目已经没有什么管制了,大约10个一般项目还有所限制,真正严格管制的只有大约6个项目。我认为,未来几年在保持管制稳定的前提下会进行一些结构性修正。
(上海证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