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9日下午,中国经济50人论坛2016年年会在京举行。多位政府官员和学者列席此会,以“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全面提升发展质量”为主题,研讨当前中国经济发展的问题。
自去年11月份,中共中央提出着力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以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成为社会各界热议主题词,各种供给侧改革的说法屡见不鲜。
与会官员和专家不少则对此持谨慎态度。中财办副主任杨伟民指出,不能把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当成筐,什么都往里装。他还指出,当前改革要摸清情况,一些政策规划方案连主要问题都没有搞清楚。
杨伟民强调,结构性改革是有窗口期的,也是一场攻坚战,需要各个部门从大前提出发,舍弃掉部分部门小利益。
1月份新增人民币贷款达到2.51万亿,同比多增1.04万亿。1月份超预期的信贷数据,是否意味着货币政策的转向呢?“重回”需求端调控,是否跟供给侧改革相冲突?
央行行长周小川表示,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各国多从凯恩斯主义出发,从需求侧来挽救本国经济。由于很多国家债务率很高,财政政策发挥空间不大,转而过度使用货币政策,国际上反思的声音很多。未来应将供给侧和需求侧结合起来考虑。
中财办副主任兼央行副行长易纲则明确表示,推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应适度扩大总需求。需求侧调控方面,应以财政政策作为主战场,货币政策要维持稳健,因为过度宽松的话,会造成资产价格泡沫和人民币的贬值。
勿走行政干预老路
“中央提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意味着中国从主要靠凯恩斯主义式的刺激政策拉动增长,转向以提高供给质量和发展质量为主的宏观经济政策,是领导决策思路的重大转折。”著名经济学家吴敬琏在会上表示。
传统刺激政策为何难以为继?吴敬琏指出,一方面刺激力度并未减弱,但效率却不断衰减,另一方面则是杠杆率不断提高,去年已经超过警戒线。而解决这种震荡的“处方”就是通过纠正资源的错误配置,改变结构恶化的状况和建立兼容的激励机制来调动积极性。
周小川认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的内容就是,消化市场中的价格扭曲。市场机制,尤其是价格的发现机制,是市场供求关系的体现。我国是从传统中央计划经济过渡到市场经济的,往往会强调市场失灵的部分。但从实践来看,政府主导定价机制未必有效,比如成品油价格的调整,主要还是根据国际油价的变动来调整,市场依然是起决定作用。
让市场起决定性作用,而非依靠行政手段,是各界共识。吴敬琏表示,在中国建立健全市场机制并非易事。对于政府机关和官员来说,最顺手的就是老方法即行政手段来干预。“一方面下达指标压缩过剩产能,消除房地产库存,要求网络提速降费,另一方面设置各种各样的扶持基金和高新技术开发区,企图用高投资、高补贴推出一个科技创新的高潮。这是值得担忧的。”
供给侧的结构性改革有共识,离落地还有多远呢?中财办副主任杨伟民强调,不能把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当成筐,什么都往里装。在他看来,一些改革的主要问题都没有抓住。
杨伟民表示,“政府对现实状况有一定了解,但不是十分精确。”比如说钢铁产能到底有多少,其中僵尸企业有多少,占多大的产能;处置僵尸企业会带来多少不良资产、不良贷款,涉及到多少职工;职工再就业,保证基本生活需要多少钱等——首先需要把情况、把问题搞清楚。
“现在一些政策、规划、方案,列了一些问题,但是主要问题没有搞清楚,这样出台的政策可能南辕北辙,甚至适得其反。比如说农民工市民化、农民工户籍制度改革,现在反映比较平淡,究竟原因是什么?是基于上学、农地等问题。再深一步比如说农民工没有房子,农民工没有公积金,是因为贷款难还是什么?”杨伟民直言。
吴敬琏也表示,改革的顶层设计和指导意见,和一些具体实施方案的衔接好像存在问题,应该警惕“领导部门忙着发文件,下级部门忙着学文件,一个文件还没有学完,第二个文件又来了”的改革空转。
改革是一场攻坚战,需要牺牲部分利益。杨伟民表示,当前国际经济形势不确定性增多,我国“去产能、去库存、降产能”的时间窗口非常短,“十三五”头两、三年十分关键,如果没有明显的进展,加上国际经济形势的波动,我国今后面临的困难可能更多。
货币政策应维持稳健
需求端的调控仍然非常抢眼。比如,现在的货币政策究竟是稳健的还是宽松的,这是很多人心中的疑问。
国民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王小鲁在会上提出该疑问,他指出过去在GDP为10%左右的时候,M2保持12%、13%的增长,可以说是稳健的货币政策。但,2015年GDP增长6.9%,但M2增速仍保持在13.3%,这应该是宽松的货币政策。
“今年1月份,贷款投放增长2.5万亿,同比多增1万亿多,按这个速度增长,我们的货币增长还要继续放大,不但不能去杠杆,还要迅速提高杠杆率。”王小鲁进一步指出。
“经济稳定是政策当局的第一要务。”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理事长、原社科院副院长李扬在会上直言。
去杠杆,短期之内可能会有所让步。李扬表示,截至2014年,中国全社会杠杆率已上升到接近240%,其中非金融企业杠杆率上升非常值得关注。国际比较显示,中国非金融企业杠杆率水平相较而言最高,隐含的风险也非常高。去杠杆的正道是偿还债务,但任何减债方式都有紧缩作用。因此,在去杠杆和经济稳定之间,政策当局一定会选择经济稳定。
但央行的官员仍表示,后续货币政策应维持稳健。
易纲表示,在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矛盾的主要方面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但由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会产生紧缩效应,会产生一定经济向下的压力,需要适度的总需求管理,来避免陷入到“债务-通缩”的螺旋。
易纲进一步表示,总需求管理的主战场是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其中,积极财政政策,可以在鼓励消费,尽量减少挤出效应上多做文章;由于财政政策可以实现很多结构性的安排,应该是主战场。货币政策,则要保持稳健,要稳健、适度、灵活,避免过多的放水和宽松,过度宽松可能会产生资产价格的泡沫和人民币贬值的压力。
周小川在反思全球金融危机之后,各国应对措施时,也直言货币政策被过度使用,未来应该将供给侧和需求侧结合起来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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