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TikTok可能不再姓字节

（原标题：在美国，TikTok可能不再姓字节）

3月7日，美国TikTok用户像往常一样打开APP准备刷短视频时，一个全屏弹窗突然跳了出来，这封带有一丝恐吓氛围的通知是在呼吁全体用户阻止美国政客“关闭TikTok”，并期望大家发声，发起保卫战。

除了真的点击Call Now（拨打电话）去炮轰议员的不冷静用户，大多创作者还一头雾水，在社交平台X上，他们慢慢才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3月5日，众议院19名议员提交了一份将TikTok剥离出字节跳动的法案：要求字节跳动在165天之内剥离TikTok，否则TikTok就会在美国遭到全网封禁，并在应用市场全面下架，美国互联网服务商也禁止为其提供服务。

而在当地时间3月13日晚间，美国国会众议院以352赞成票对65反对票的压倒性票数通过了这份涉TikTok相关法案。

接下来，这项法案还需要通过两个关键节点才能正式立法，即参议院投票和白宫签署，这为字节跳动迎来了一些转圜的余地，尽管希望很有限。这也意味着，不久后，在美国，TikTok可能不再姓字节。

一份目标明确的法案

TikTok是现下美国最受欢迎的短视频平台之一，官方数据显示，TikTok在美国的用户数从2020年的1亿爬升至2024年的1.7亿，常年稳坐青少年最喜欢使用的网站的头把交椅。

不但青年人喜欢，美国政府也多次使用TikTok作为主要宣传阵地，是美国政坛最常用的发声渠道之一。例如，在某法案发布后，白宫会特别基于TikTok创作者召开沟通会，希望创作者能够发布视频，引导青少年了解法案带来的影响。在今年2月，美国总统拜登还亲自出镜录制过TikTok视频，回答网友的问题并互动。

一切迹象都在表明，美国政府并非想要完全除掉TikTok，而是力图通过将TikTok业务从字节跳动体系下剥离，将主动权握回美国人手中。

确实，从各个维度来看，TikTok的商业化、国际化以及本土化确实越做越好。

这也就有了这份来势汹汹、目标明确的法案：全名为《保护美国人免受外国对手控制应用程序侵害法》，该法案涵盖拥有超过一百万年度活跃用户、且“受外国对手实体”控制的应用程序。也就意味着除了TikTok，微信海外版、Temu、Shein都符合这个法案的管辖范畴。

在美国国会众议院于当地时间3月5日提出这项立法提案后，美国国会众议院能源和商务委员会两天后就以50比0全票表决初步通过该提案，几乎未进行辩论。

而在一周后的3月13日晚间，美国国会众议院便通过了这项要求字节跳动在165天内剥离TikTok、否则将在美国境内被封禁的法案，投票结果是352票赞成、65票反对、1票弃权、14人缺席。

但并不意味着将即刻成法。未来，还需要参议院投票和白宫签署。白宫的态度明确，美国总统拜登表达了“一旦国会通过就将签署”的明确意愿，白宫发言人还承认，这项法案在草拟阶段就得到了来自白宫的“技术支持”。

唯一的变数来自参议院，已经有几位参议员表达了对法案的不同意见，称“这项针对特定公司的法案实在是太冲了”，TikTok也将在这里迎来反击的机会点。

TikTok自救

法案通过后，TikTok通过其X平台账号发布声明作出回应。声明称：“这个（投票）过程是秘密的，法案被强行通过的原因只有一个：这是一项禁令。我们希望参议院能够考虑事实，听取选民的意见，并意识到这对于经济、700万小企业和1.7亿使用我们服务的美国人的影响。”

路透社则报道称，一份TikTok给其员工的备忘录则这样写道：即使众议院表决通过针对该公司“不卖就禁”法案，TikTok也不会改变保护用户数据的方式。“我们的策略保持不变，我们仍然相信解决国家安全问题的最佳方式是在强大的第三方监督、审查和验证下，对美国用户数据和系统采用透明的、基于美国的保护方式”。

TikTok在备忘录中还强调，公司计划游说美国参议院不要通过该议案。

实际上，面对美国政客的围剿，TikTok确实并未坐以待毙。在众议院表决之前，TikTok曾经对部分美国用户弹窗，希望他们打电话或邮件向国会议员施加压力。但从众议院的投票结果看，这波弹窗攻势的作用微乎其微，毕竟，美国年轻人并不关注国会，对大选的投票热情就更低了。

也有消息称，TikTok首席执行官周受资还将访问美国国会并同议员们会面，特别是参议院。虽然一些议员办公室拒绝了他的会面邀请，但其他一些参议员则表示愿意坐下来与周受资谈谈。

“驯服”有影响力的平台，历来是美国政坛的传统，即便是美国本土企业，如谷歌、推特、Facebook在2023年也被传唤到国会接受基于数据与安全的质询。

在那一次质询会上，周受资曾为TikTok的正当经营据理力争。面对议员们毫无逻辑的质疑，周受资不急不躁，四两拨千斤地进行了回击。后来，周受资一跃成为企业家网红，TikTok个人账号粉丝数量从1万增长到380万。

这时候，除了考验周受资团队的能力，TikTok逃过这一劫的可能性还在于美国前总统特朗普。他曾在接受采访时称，尽管TikTok构成所谓“国家安全风险”，但封禁这款应用程序只会便宜了脸书。“没有TikTok，会让脸书变得更强大，我认为脸书是人民的敌人。有很多人喜欢TikTok，TikTok上有很多小孩，他们没有了TikTok会发疯。”

考虑到美国大选将至，特朗普此举大概率出于：因为这是拜登赞成的，所以要反对。不过，在最近举行的共和党初选中，特朗普再次证明了自己的影响力。

手中还有牌吗？

在法案得到众议院通过后，美国媒体报道暴雪前CEO有意以千亿美元收购TikTok，字节跳动在今日头条官方账号表示报道不实，张一鸣没有与任何人沟通过相关事宜。

换句话说，字节跳动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将TikTok留在自身架构之内，毕竟美国业务实在太赚了。

如今，超过三分之二的美国青少年每天都会打开 TikTok，超过四成的美国人，已经视TikTok为搜索引擎，有43%的用户将其作为自己主要的新闻来源。

这种用户基数和粘性让TikTok 一跃成为全美最有商业价值的平台，让自身兴趣电商的构建一马平川，官方公布的数据显示，在TikTok 上购物的 Z 世代用户根据推荐算法进行购买的可能性是传统市场的 1.8 倍，从广告到打赏，从引流到电商，也正是这套算法，让TikTok 复制着国内抖音商业化的成功经验。

更不要提，TikTok 还拥有规模达数百万级的创作者生态，这些“基础设施”依附字节跳动并且增长势头不减。2020年，字节跳动在海外市场的营收为12亿美元，2023年这一数字预计超过200亿美元。

字节跳动不会轻易放弃这样一座金矿。

好消息是，TikTok 并非对此次封杀全无准备，在美国最喜欢发难的数据安全范畴，TikTok曾就潜在风险作出过预防措施，如今，TikTok的美国数据管理，采取了类似苹果“云上贵州”的模式：美国本地数据存储在甲骨文的服务器中，而TikTok员工无权直接访问这些数据。

但仅仅有甲骨文还远远不够。TikTok是否应该在美国市场上寻求更多伙伴与同盟，团结更多力量，找到属于美国的特殊规则，还需要字节跳动作出判断，但从一定程度上，这其实已经是世界红绿灯的通行证。

在美国运营没那么简单。此前，为了实现本土化运营、适应种种政策限制，TikTok开始广泛聘请当地员工参与运营决策，就连TikTok Shop商业生态建设也大幅度倾向本土商家，毕竟在印尼，TikTok也曾差点栽了跟头。

印尼是TikTok表现最好的海外市场之一，迅猛的扩张速度引起了本土电商的不满。2023年9月，印尼贸易部条例禁止“社交媒体作为商品的销售平台”，令TikTok Shop陷入关停困局。

此后，TikTok尽力斡旋、谈判。2023年12月，TikTok印尼电商业务与本地GoTo集团旗下电商平台Tokopedia合并，整合至新“PT Tokopedia”主体名下，重回印尼市场，打了一场翻身仗。

印尼给了字节一次磨练。这一次战场来到美国，留给字节跳动的时间，只有16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