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城夺权大戏：烂演员与好龙套

究竟是兄弟阋墙还是“丈母娘悔婚”？绿城与融创的口水战真正实现了“跨年”，商战的利益之争无所谓对错，但在中国地产界举足轻重的两位新贵之间动辄百亿级的交手，却不得不让人想到更多关于战略、诚信与野心的问题。

2014的收官大戏变成了2015的新春贺岁档，对于向来进退有度的孙宏斌来说，确实有些无奈。

3年前，当孙宏斌在上海（楼盘）的融创-绿地项目的一个售楼中心向记者描述与绿城合作的美好前景时，气度与气势同样使人折服：“宋总与绿城，是我们最看中的伙伴”、“我吃过亏，所以才会自省，才能避免继续犯错误”……

然而，2014年12月24日，当孙宏斌写下“……我理解知进退是一种成熟；我深信妥协和让步也是一种勇敢；我坚信人不应该纠缠过去的是非对错，应该向前看，往前走。”这条微博时，自己参演的“绿城-融创年度联姻大戏”已经变成了“年度离婚大戏”，并且逐渐有从“协议离婚”升级到对簿公堂的趋势。

所幸这位几经沉浮的融创掌门人在这出戏里只出演了一个“重要”的龙套角色，并不会受到太大牵连。究竟是兄弟阋墙还是“丈母娘悔婚”？绿城与融创的口水战真正实现了“跨年”，商战的利益之争无所谓对错，但在中国地产业界举足轻重的两位新贵之间动辄百亿级的交手，却不得不让人想到更多关于战略、诚信与野心的问题。

事实没那么“简单”

这出戏在地产圈内根据时间排序不同，有着完全不同的两个版本。

版本一，按照时间排下来，过去的半年，宋卫平和他的绿城可能会赢得更多的同情：从之前与融创联合成立融创-绿城合作公司，到2014年5月22日融创中国公告发布，“以约63亿港元的代价收购绿城24.313%的股份，收购之后，融创与九龙仓并列成为绿城第一大股东。公告称自2015年3月1日起，孙宏斌将担任董事会主席。”这一段被称之为新婚蜜月期——郎情妾意间，擅长营销的融创与专注品质的绿城牵手，“共创美好未来”；

183天之后，坐在宋卫平身边的不再是意气风发的孙宏斌，换成了央企巨头中交集团董事长刘起涛。最新的协议是，宋卫平拟把绿城中国出售给融创的股份，转让给中交集团——这一段往事，可称之为“协议离婚”；

2014年的最后一天，融创中国发布公告称，已与融创绿城境内外的相关股东达成协议，以155亿元收购融绿平台的全部股权与债权，同时，融创还在公告中表示，该项收购已获得上海融绿另一主要股东绿城的批准。不过，很快宋卫平便表示，双方尚未达成共识。绿城其他高层也公开发声称，上述公告是融创的“一厢情愿”——显然，已经签好的“离婚协议书”，并没有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在顺序版的剧本中，宋卫平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联姻融创，是为了“寻找接班人”，收回股权、回归绿城，是因为“质疑融创管理能力、响应业主呼声”，为了融创-绿城项目反目，仍然打的是业主与品质的牌。

版本二对于绿城而言则没有那么美好，这个采用时间倒推倒叙手法记录的故事是这样的：

当融创在2014年底准备按照出让绿城股权时达成的或明或暗的约定收购双方合资项目时，绿城反悔了，全然不顾半年前，融创曾经在自己资金链最紧张的时候伸出过援手，于是，孙宏斌黯然离去。

在5月中旬的发布会上，口称“天下本一家，有德者掌之”的宋卫平表明愿意将自己一手打造的绿城交给孙宏斌的决心。此后，逐步接手绿城各项业务的孙宏斌和他的融创高管团队在最擅长的销售领域不断努力。绿城在10月销售业绩公告中宣告，前10月，绿城销售额584亿元，已完成全年650亿元销售目标的九成。

谁能想到，10月26日，宋卫平第一次约孙宏斌，说的居然是：“我卖错了，一切复原吧。”美好，戛然而止。

所以，版本一的剧本讲述的是创始人回归的老骥伏枥，版本二则毫无疑问是商战诚信拷问，虽然两份剧本是同样的导演、演员与龙套。

夫妻反目与兄弟阋墙，这种事情在商界绝不罕见，利益至上的市场参与者们想尽办法吃穷对手养肥自己，只是这一次，绿城的吃相，未免有些难看。

老宋没那么“光彩”

一条被忽略的绿城-中交合作协议中的细则，比绿城业主们的“呼声”显然更能说明宋卫平的本心。

在绿城中国公布的与中交集团合作的公告中显示，“中交集团将于下列条件达成(或获中交集团豁免)当日或下一个营业日内向卖方共同指定的账户支付人民币25亿元（定金）”。显然，如今顶着“在年底前偿还孙宏斌不少于50%款项总额（约合人民币19亿元）、在2015年2月12日缴清剩余款项”的宋卫平，计划用中交集团的定金还钱，但这必须征得中交集团的书面同意。宋卫平得到的这笔25亿元的定金还要在中交集团完成日期支付交易总代价后，悉数偿还给中交集团——对于这样的交易过程，在市场人士看来更像绿城找中交集团借了一笔25亿元的“过桥贷款”，先解清退融创所需资金的燃眉之急。

这一手暗度陈仓，算不上资本市场中的新鲜招数，短期信贷、拆解与融资，也是绿城惯用的手法，只不过，对于融创和孙宏斌而言，用半年时间学了一回“雷锋”，未必是笔划算的生意。

数字最能说明问题。半年前，在融创中国发布的公告中显示，融创中国以62.98亿港元代价收购绿城中国24.313%股份。扣减2.84亿港元的派息，融创中国实际支付金额为60.14亿港元，实际代价为每股11.46港元，这较绿城中国前一交易日收盘价每股7.69港元溢价49.02%。183天之后，中交收购的股价为每股11.46港元(即总代价60.148亿港元)。

宋卫平与孙宏斌达成协议之时，孙宏斌提出的条件是宋卫平在2015年2月12日前归还融创支付的63亿港元。并且，归还收购款的利息还将分阶段计算，如果绿城在12月31日前还清全部款项，融创收取8%的利息；之后若还有余款未还，则按照10%的利息。

虽然融创在未来能拿到8%~10%的利息补偿，但在资金链普遍紧张的地产业界，这一利息水平在很多人看来，“不算高，比宋卫平通常融资成本低多了。”

更何况，融创在绿城最困难的时候“拉了一把”，绿城却在融创欲大展宏图的时候“涮了一回”。

资金没那么“宽裕”

早在2012年6月份，为了缓解资金压力，绿城展开断臂式自救，共转让名下9家附属公司的50%的股本权益，其中8家附属公司被注入绿城与融创新成立的合营公司上海融绿。合营公司上海融绿的注册资本达到20亿元，由融创和绿城分别占有50%的权益，其中注入上海融绿的8个附属公司项目总建筑面积接近355万平方米。当时双方约定，上海融绿由融创操盘、并表。而经过这两年的发展，上海融绿迅速做大，2013年销售额为155亿元，截至2014年12月29日，其年内实现销售额约为272亿元，位列上海市商品住宅销售第一名。

这也让融绿成为这一幕年度大戏走向最后高潮的重要一笔，一心“胡吃海塞”的宋卫平，显然不想扔掉这块肥肉。

更何况对于绿城而言，融绿这块肥肉还有这更重要的使命。

自2012年地产调控开始，绿城就开始不断陷入负面传言之中，此前有业内人士表示，绿城的负债率一直比较高，加上绿城业务布局主要在长三角，主打的高端产品受限购影响比较大，因此资金链一直偏紧。根据绿城2012年中报，绿城的净资产负债率从去年底的132%，上升到了163.2%。“秋日天凉”，当时的宋卫平认为，由于调控严厉遭遇生存困境的，是中国整个房地产行业。

按照2014年5月底宋卫平召开新闻发布会时的说法，将绿城交给孙宏斌是因为行政总裁寿柏年退休的需要，也是出于宏观调控的压力。根据当时的测算，绿城需要能保证账上再多100多亿元的现金，才能保证财务绝对安全。

2014年9月公布的半年报显示，绿城中国确实遇到了较大的财务压力。绿城账上的现金（含受限制银行存款）只有约244亿元，但各类应付款项却达到344亿元，且大部分是一年内需要付清的债务。与此同时，绿城的现金流却并不乐观，上半年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净额为-49.75亿元。

对于宋卫平卖股权，还有一个上不了桌面的原因。2014年5月，赛富亚洲投资基金创始管理合伙人阎焱在北大全球金融论坛上说，国内标杆房企绿城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被卖掉的下场，原因是绿城老板宋卫平 “一个月一个月”频繁飞到拉斯韦加斯参与赌博。

“谁不赌博？但阎焱说宋卫平因赌博转让股权，一月飞一次拉斯维加斯。纯粹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2014年的5月17日，在与收购绿城股份之前，孙宏斌还曾经如此在微博上力挺老宋。

但对于赌钱，宋卫平并不避讳。除了足球，打牌是他一大乐趣，基本上没有他不会的牌。宋卫平称在卖掉股份的原因里，赌博可能只能占到1%至3%，“在赌场上目前为止还不能算是一个胜利者。”

所以，当赌性十足的宋卫平再次将绿城的股权当做筹码押上赌桌的时候，新伙伴中交集团提出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要求“绿城现在既有业务不发生变动”，换句话说，中交知道融绿的价值，没了融绿，绿城的资金链不好说，未来，更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