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诗人的摇篮在巴黎

在国内或者说在北京住一年，都没有我在巴黎一周能体会到的美更多。巴黎色香味俱全，唯一的缺点就是贵。别人说巴黎高傲，我说我也高傲。别人说巴黎女人任性，我说诗人最任性。

任性的我这次去法国有三大爱好：逛墓地、听音乐会、购物。高科技宅男弟（简称“高科弟”）都快被我搞疯了。他不喜欢墓地，音乐会勉强，购物就更勉为其难了。他说他活在未来，看他的宿舍就知道，一切都是按照IT男的爱好弄的，能高科技的都高科技起来，睡觉的时候一堆插座闪着灯，像是要进行星际旅行。

他过着无纸化生活，只有两本纸书，一本是《叫魂》，一本是《达摩流浪者》。我给他带来第三本，一本诗集，伊沙编的《新世纪诗典2》。我则无纸书没法活，他活在未来，我活在过去。我喜欢的艺术、文学，都是从历史中来，就拿音乐来说，我更喜欢朋克和古典，而不是电子乐。电子乐是未来，朋克是当下，古典必然是过去。

说到古典乐和欧洲，这中间有条线，在我不知不觉间，某天我惊讶地发现我开始喜欢欧洲了，也许在此之前，我喜欢上了古典音乐和艺术。之前我讨厌欧洲的腐朽气息，更热爱标榜个人主义的美国新大陆。

我与高科弟去了一趟诺曼底的美军公墓，回巴黎后，又用了整整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去了一趟位于圣热讷维耶沃-德布瓦（Sainte-Geneviève-des-Bois）的俄罗斯公墓，去探访塔可夫斯基墓。以前看《伊万的童年》时我并不知道，那家取名为“雕刻时光”的咖啡馆是为了向导演塔可夫斯基致敬。在网络并不发达的过去，许多信息是碎片式的，连不上的。当都连上的时候，我就觉得有必要亲自过去看一下了。我有个在圣彼德堡学过电影的朋友，从去年开始就推荐我去一趟塔可夫斯基的墓，去年我找错了公墓，直到今年，这件事实在不好再拖了，才痛下决心去一次。当文艺青年成本太高了，富文艺青年可以坐私家车去墓园，穷文艺青年只好在时间上花成本，于是坐A路、B路、C路火车，又转3号公共汽车，中途看错站牌还下错了车。那天巴黎正好降温了，漫天层叠的乌云，找到了塔可夫斯基的墓，短短停留了一会儿，再也没有力气呆下去了。

在教堂里听了两场音乐会，一场维瓦尔蒂的小提琴《四季》，一场是肖邦的钢琴曲。这也是由于没钱，享受一下穷人的、音乐爱好者的生活，在巴黎有大量的与我一样的人，规规矩矩地坐在教堂里，认认真真地听演奏。

啊，春天的巴黎！当马尔克斯遇到海明威，一定是在下着春雨的巴黎。以前讨厌巴黎如我，写过“巴黎住在阴沟里”，这次我发现喝醉了酒的住在郊区的巴黎黑人们实在是太多了。而最近在网上的两派在争吵内地旅行者带小孩去香港游玩，孩子当街尿尿被香港青年拍摄，然后争执起来的事，我觉得这不是什么事儿。巴黎地铁里常年弥漫着尿骚味，巴黎依然是巴黎。没人说法国人素质低。柏林地铁里的窗被划得不成样子，没人说什么，因为这就是柏林。年轻反叛贫穷的柏林！香港太小了，由于政治历史原因港民们又太敏感了，我曾经在香港的超市买东西说普通话都被售货员甩脸子对待，我在台湾的朋友说他在香港用中文问路都被歧视，奉劝一句，这样下去，香港的口碑会越来越差，东方之珠年代一去不复返了，这样就当不成国际大都市了。

“爱死我大巴黎了，在法国待一礼拜的收获比在中国一年都多。”我发了条真性情微博，然后很快发现一堆人过来说你不爱中国。还有个起了一个三俗网名的人说那是因为你在国内没用心生活。

片刻后，那边传来高科弟的声音：“那我觉得这没什么出乎意料的，挺像你说的话。人家觉得你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