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入SDR阻力在哪

中国迫切希望将人民币纳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特别提款权（SDR）货币篮子，但人民币现在不是可兑换货币，而可兑换正是入围SDR的游戏规则、是所有储备货币的标准前提。

文 | 巩胜利

2015年是SDR审查的年份。公开的报道显示，中国官方正在评估，并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积极地沟通，希望人民币在可见的将来能够成为SDR的篮子货币之一。

4月21日,摩根大通中国首席经济学家朱海斌表示，人民币今年被纳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特别提款权货币篮子的可能性有五成。但按别人的“游戏规则”来走，人民币国际化之路绝非易事，人民币能否跨越障碍顺利通关？

通向全球的“通行证”

IMF的“特别提款权”不是一种有形的货币，它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一种国际交往、国与国之间的账面资产，一种通往全球各国合法的“通行证”。

由此看来，中国力促人民币加入SDR货币篮子的最终目的是使人民币国际化。如果取得成功，不仅会降低中国企业的融资成本、货币运行成本等，还会帮助人民币在海外大规模扩张，而且还会创立一个以中国为核心、与所有国际货币不同的金融秩序，来挑战在二战后创立、由西方主导的债币体系。

将人民币纳入SDR货币篮子会如何推动中国实现其目标？正如花旗研究(Citi Research)的一份报告显示，将人民币像美元、欧元、日元和英镑一样纳入SDR货币篮子，并不会强制各国央行实际持有人民币作为储备，但这会让持有SDR的银行间接持有人民币。也就是说，纳入SDR货币篮子将让人民币绕过储备货币必须满足的可“自由兑换”标准。按照IMF的规定，当前持有人民币的央行不能将之报告为外汇储备的一部分。但如果人民币加入SDR货币篮子，它就会按照定义自动成为一种储备货币——这多半会促使IMF的规则发生巨大调整。

若果真如此，各国央行将能自由地将人民币作为外汇储备的一部分。这将标志着中国的战略目标取得突破性进展。然而，更重要的是，如果人民币加入SDR货币篮子，它意味着全球金融秩序的颠覆性改变，中国将在一个迄今由美元占据压倒性主导地位的体系中分享核心角色。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在2009年的一场演讲中表示，SDR应该成为国际货币秩序的重心，作为一种“超主权储备货币”，“超脱于任何一国的经济状况和利益”。

人民币能否“破格”

3月12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发言人赖斯（Gerry Rice）公开表示，IMF将在2015年下半年审议“特别提款权”货币篮子构成，届时将综合考虑人民币“加入”的问题和情况。然而，人民币的“加入”远非水到渠成般简单。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旗下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的全球支付货币交易报告显示，美元占全球货币支付市场份额44.64%，欧元约占28.30%，英镑占7.92%，日元占2.69%，,而人民币占近2.17%份额。人民币虽为全球第五大常用货币，但人民币现在不是可兑换货币，而可兑换正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主旋律式的准入规则。

由此看来人民币似乎破冰无望，但国际上也有不同的声音。花旗研究的上述报告指出，可兑换方面的顾虑可能被搁置一旁。过去近40年，全球经济发展呈多极化趋势。而世界经济重心从美欧向亚洲转移的趋势在全球金融危机后还将延续或加快。欧洲国际经济智库和法国国际经济智库的联合报告（CEPII﹠Bruegel，2011）预测，中国经济总量在2040~2050年间可达全球的三分之一。人民币体现出未来的全球动力和货币价值，由此“破格加入”便有理可循。

从发达国家态度来看，七国集团(G7)中德国、英国、法国和意大利等表示支持，但美国始终态度保守，日本也与美国立场一致。美国是最近一轮IMF增资计划的首要推动者，但至今未通过IMF向发展中国家倾斜的改革方案。即使改革实施，美国在IMF的投票权也仅是从原先的16.75%下降至16.5%，依旧握有“一票否决权”。一向视中国为竞争者的美国不愿意、也不允许中国在货币篮子中寻求发展的先机，人民币入围之困可想而知。

现实路径“两步走”

IMF2015年年会的第一看点就是人民币能否进入，按照IMF的两个标准：一是一国占全球出口的份额，二是其货币是否“可自由使用”。人民币大大超过了第一个标准；第二个标准，“可自由使用”并不等同于“可自由兑换”，而决定一国货币是否可自由使用的标准之一是它能否“被广泛交易”。从这一点来说，人民币似乎越来越符合这样的标准了。对于第二个标准，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易纲表示：“目前这个标准还有一些地方存在不同的看法”。人民币的交易，人民币在岸和离岸市场的发展，海外人民币的存款、债券和其他衍生产品的发展，都说明人民币正在朝着一个可自由使用的货币方向发展。

但仍存在难解之“三个死结”：一是人民币不是自由流通货币，在中国以外几乎没有自由流通的任何大环境；二是人民币不是自由货币，不能自由进出国际场合，这意味着海外储备和使用都是空对空；三是人民币没有自由汇率机制，这是人民币走向市场化的重要的一步。在这三个“国际货币”要件空缺之下，人民币进入SDR篮子货币，几乎是不可能而为之。

当下，中国正致力于推进金融改革开放进程，努力提升人民币国际化程度。人民币目前已经为全球第二大贸易融资货币，以及全球第六大交易货币，有许多的国家和地区货币当局也用人民币作为储备货币，但由于不能流通和自由兑换、使用，在全球货币市场所占比率十分有限。显然，人民币入围之路并不平坦，不能寄望一蹴而就成为国际货币。真正要成为IMF特别提款权篮子货币恐怕要分两步走。

第一步，与台湾币、港币、澳门币实现完全自由流通、自由兑换、自由使用，以取得人民币走出去“游戏规则”的经验，然后再全面推向国际市场。

第二步，与美元、欧元、日元等主要国货币“自由兑换”，与中国制造同步走向全球。

中国已全面接轨全球化，中国制造已经盛行全球各地，而用别国的货币交易和支付，话语权永远都在人家嘴里，主动权永远都在别国手里，自己要说话算数就要在国际市场有自己的货币。资本主义社会500年来的经济变迁，以及美元替代英镑的历史证明了这一点，因为谁也无法改变这种生生不息的游戏规则。

（作者系中国金融智库研究员）